他在酒店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看看時間已是下午四點,書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無一例外都是盧雅微打來的。他頓了頓,沒有理會那隻手機,轉身走出了房門。
里昂是法國東南部大城市,羅納…阿爾卑斯大區的首府,也是法國第二大都市區。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里昂是著名的文化藝術之都,尤其以壁畫、美食和藝術著稱。
易嘉言所住的酒店位於里昂的舊城中心,這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中世紀建築與教堂,和新城的繁華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走在古老的街頭,看見形形色色的人虔誠地進出在教堂內,斑駁的磚牆與爬滿植物的小巷像是某部老舊電影中的場景。
是哪一部呢?
他模模糊糊地想著,然後終於想起來了。
在南橋高三那年,他每週都會陪她坐在沙發上看一部電影。某個黃昏時分,她挑了一部法國導演拍攝的著名老片,他雖已看過,但仍然耐著性子陪她又看了一次。
巧合的是,電影的男主角名字恰好就叫做里昂。
電影裡,十二歲的小姑娘一臉認真地看著對面那個上了年紀的殺手,說:“我想我愛上你了,里昂。”
一向冷漠的殺手噗地一聲把牛奶噴了出來,嗆得窘迫難當。
小姑娘繼續說:“這是我的初戀,你知道嗎?”
殺手一邊擦去身上的牛奶漬跡,一邊尷尬地說:“你從來沒戀愛過,又怎麼知道這就是愛?”
“我感覺到了。”
“從哪裡感覺到的?”
“這裡。”小姑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我的胃現在很暖和,從前這裡總是有個結……現在沒有了。”
那時候他覺得這一幕很好笑,荒誕又可愛,可是身旁的南橋看得很認真,一臉“我很感動”的樣子。
殺手是怎麼回答小姑娘的呢?
他模模糊糊記得,那個素來從容淡定的殺手好像忽然慌了神,尷尬地逃避著小姑娘的視線,含含糊糊地說:“瑪蒂爾達,我很高興你的胃痛好了,但我認為那並不代表什麼。”
小姑娘看著他,最終也只說了一句:“我不想失去你,里昂。”
那時候南橋問他:“你覺得瑪蒂爾達對里昂的感情是愛嗎?”
他下意識地搖頭:“是依賴吧,大概類似於親情。”
南橋卻反駁他:“不,是愛情。”
“怎麼可能?他們年齡相差那麼大,況且瑪蒂爾達不過十二歲,這麼小的姑娘,哪裡懂什麼是愛?”
“就是愛。”
“大概是一同生活久了,產生了依賴和牽絆。”易嘉言還在糾正她,“依賴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就是愛。”南橋好像變成了鸚鵡,除了這三個字,其餘的什麼都不會說了。
那時候,易嘉言好笑地看著她,問出一句:“你怎麼知道那是愛?”
南橋卻忽然間不說話了,只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側過頭去看著螢幕:“反正我就是知道。”
時隔多年,在異國的街頭,易嘉言卻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麼,想明白了她固執強調“就是愛”的原因,想明白了她那時候看他的眼神裡那些無法動搖的依賴。
可他呢?他一直知道他的南橋依賴著她,也願意永遠做她的依賴,可是依賴和愛情是不一樣的——這是當初他對南橋說的話。
可是不一樣在哪裡?
他又說不上來。
步行街上有Godiva專賣店,他下意識地就要挪動腳步走進去,因為南橋喜歡。可是走到門口,他又站住了腳步。
要這樣有意無意地時刻把她放在心上多久呢?
這世上那麼多的商店,難道每看到一家南橋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