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把這些紅的豔的都給撤了,年裡的戲酒俱都停了,把節禮裡頭的葷腥酒肉都給去了。”
不說死了皇后,便是死了皇帝,該走的禮也得走,只不過上下都安份些罷了,這些事紀氏早就辦熟了,一條條吩咐下去,底下人便忙亂起來,若是夏日裡倒還好,用的多是青色綠色藍色,可這在年節裡頭,各房用的都是紅金,一處處都得換了。
自上往下,連燈籠上都貼了白紙,連屋門外頭掛的紅布簾子都換了下來,柳芽兒一時興起給煤塊做的紅棉罩子也都得換下來重做一個。
這個年快又是過不好了,顏連章在不在京裡,紀氏卻還是五品命婦,得往西華門思善門去哭靈,這時節可不好挨,哭太后靈那一回,京裡就跟著走了好幾位老夫人,天家辦完了喪事,底下這些人家也跟著辦了喪。
紀老太太的喪事也是在年節裡頭,素服麻裙倒是齊的,卷碧又把整套的銀首飾找了出來,紀氏擺了手:“用不著這個,金珠銀翠俱都不能帶,卻不是咱們自個兒家裡守孝,給我把那衣裳的尺寸放一放,裡頭多穿一件素的,也不知過幾日下不下雪。”
下人們進進出出自門簾換到褥子帳幔,柳芽兒還給一團雪也換了個青綠色的褥子墊進貓窩裡頭,一團雪卻發起脾氣來,寧肯睡在地毯上,也不喜歡這個新窩。
“隨它去罷,總歸地毯鋪著也凍不著它,竟還知道挑顏色了,你看煤塊多乖?”明沅話音一落,煤塊就在籠子裡撲騰翅膀,它也知道是在說它的好話,把胸一挺,尾巴毛都低了,嘴兒一動一動的叫著明沅的名字。
明沅屋裡頭的地毯都叫換了蓮青色的,冬日裡看著凍人骨頭,原來的金紅色一瞧就是滿室的暖意,如今這個燒了炭也不覺得熱。
“柳芽兒去看看灃哥兒那換下來沒有,他年節裡要穿的衣裳還沒預備,先把身上的荷包三事去了。”自聽見喪報始,軍民都得服素三日,這會兒趕不及做,只先把衣裳上的頭的裝飾除去。
紀氏又著人送信給明潼,她是在冊的世子夫人,哭靈的排位還在她之前,前兒才說身上不好,這會子要去哭靈,可別再把身子給跪壞了。
喪鐘一響,公侯伯家立時預備起來,不獨百日這內要停嫁娶,祭祀也得往後推,有素的服把素服尋出來掛燙,無素服的急趕著制起來,說是批麻帶孝,也沒誰在這大雪天裡還只穿著麻衣麻裙,裡頭也得穿素,,裁縫鋪子針線上人趕工起來,到得第四日在京的官員命婦俱都往思善門外哭靈去了。
天還沒亮就起來了,穿了全身的素,把麻布衣裙套在外頭,穿著麻布衣裙裡頭還能穿件素面的棉襖,可腳底下這麻鞋裡卻無法加東西,從裡面燒的皮毛靴子裡脫出來,不一時就腳下發涼,還沒踩到雪地裡,鞋子就得溼透。
還是凝紅往那麻鞋鞋底上頭縫上一塊毛料,穿在腳上也瞧不出來,只兩邊還是漏風,腳趾頭凍得麻了,一上車卷碧就趕緊替她烘起腳來。
明湘明洛明沅三個一路送到二門上,紀氏揮了手:“你們去了,這天寒地凍的,沒的陪著我熬,家裡各處能理的理兒都捎手理了去,我怕得到傍晚才能回來。”
說是朝夕哭靈,那便得從天矇矇亮,哭到天色將晚,廚房裡給預備了點心,因是大家一道吃的,就只有素面餅子,明沅還叫廚房抬了小爐子到車上:“總好給太太熱熱一水,裡頭盛了蜜,調些也暖暖身子。”
紀氏只笑一笑,哪裡能喝水,萬一要更衣卻往哪裡去?這東西也只得沾沾唇兒,等上了車才看見裡頭不光有爐子,還有個盅兒盛了薑湯,卷碧拿毛毯給紀氏蓋了腳:“太太到了地方先吃個半碗,身上有了熱氣,也捱得住些。”
紀氏還算好,她身上是五品的誥命,並不排在很前頭,程夫人在她前邊,兩個還打了個眼色,近處遠處全是一片白茫茫,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