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你,還有你家的房子,大老爺都不要。不過不是因為你們不夠好,而是因為大老爺是個真正的好人,不會幹趁人之危的事。再說你這麼小,現在想這些事,實在太小了。姐姐我人見的多了,壞人見的比好人多,換一個人在這裡,你這麼可愛的小丫頭,一定跑不掉的。”
鄭婉揚著頭,看著錢採茵道:“姐姐你是說,範大老爺不是討厭我才趕我走的?就是因為我太小了?如果我像姐姐一樣大就可以了,是麼?”說話之間,又看向錢採茵的前胸,目光裡似乎別有深意……
錢採茵臉一紅,“這孩子,想什麼呢?你這麼小,別亂想太多,這麼個好人能遇到是福分,能當他妹妹是好事。”其閱人無數,看的出小姑娘懵懂的意識裡,對范進其實是有好感的。她自知自己身份,不會想著去獨佔什麼,是以也沒把鄭婉當成壞人,拉著她的手,試圖解釋著范進對她一家的感情看法,以及並不討厭她這個事實。
就在說話的當口,猛然在漆黑的夜色中,一聲轟鳴忽然響起。聲音來自鄭家的院落之外,很是突兀全無徵兆,而在這聲爆響之後,接二連三的轟鳴聲響起,春雷怒綻,驚天動地,把錢採茵後面的話都淹沒在了這喧囂轟鳴中。
錢採茵與鄭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無數銀蛇劃破夜空,在漆黑的夜幕下狂舞。一剎時不知有多少鞭炮煙花在鄭家的院外炸響,連關清、範志高以及兩個郎中都驚動了出來,跑到院落裡向外看。範志高問周大夫道:“你們京師今天什麼日子,為什麼要在夜裡放爆竹?”
“不……今天什麼日子也不是啊。再說誰到我家門口放爆竹?”鄭婉一臉茫然不知所措,錢採茵卻已經若有所悟,柔聲道:
“只怕這只是開了個頭,後面還會有鞭炮,今晚上別想肅靜了。關大哥、範大哥,你們陪先生回房去,婉兒姑娘你也回房,再有鞭炮別出來,還有照顧好病人,別讓人受了驚嚇。”
她的年紀畢竟大一些,說話還是有些分量,把幾個人打發走,自己轉身回了房間,見范進正饒有興趣地看著窗外,盈盈一福道:“老爺,這是有人故意不讓你休息了。今晚上只怕還會有人接著來搗亂,要不要讓關清在外面等著抓人?”
“抓住的也是蝦兵蟹將,正主不會露面的。”范進搖搖頭,“抓那些辦事的沒什麼意義,找不到指使者,一切都是惘然。這種潑皮手段,不像是上得了檯面的人所用,倒可能和鄭國泰被砍傷有關係,看來他受傷不是和誰口角,而是得罪了人,或是碰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范進冷笑幾聲,“本來我於京師而言只是過客,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京畿治安自有衙門負責,我犯不上多管閒事。可是既然現在他們連我也牽連在其中,就別怪我跟他們不客氣,等殿試之後,我慢慢陪他們玩,看誰玩的過誰。”
錢採茵道:“奴在京師裡見過的事很多了,每到大比之年,各種陰險毒辣的手段都有,有放鞭炮不讓人休息的,也有下洩藥,讓對手洩的七葷八素,沒力氣考試的。這鞭炮多半要放上半夜,讓老爺不得休息,明天無精打采寫不好文章,於功名大有影響。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不知道老爺行囊裡有人參,明天帶了去應考,困的時候嚼幾口人參就能提神,他們這番謀劃也白費心思。”
范進朝錢採茵一伸手道:“我的人參,就在眼前,不必去行囊去取了。這幫撲街仔知道他家範大老爺明天要去殿試,今天放一場煙火給我慶祝,別辜負人家好意,過來陪我……”
在距離鄭家兩條衚衕的一條陋巷裡,幾個黑影湊到了一起。望著鄭家方向那一道道銀蛇,還有陣陣劈啪做響的鞭炮,捂著嘴低聲笑起來。一人道:“等到三更的時候,再去放一回,人找好了沒有?”
“劉團頭找的人,都是外地逃荒來的,給半個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