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父死子繼,或是以翁傳婿,這等情形和竊國有什麼區別?世伯定被人看做操莽之臣,那可是有族滅之禍!再者,知父莫若女,你想想看,世伯可是那等不忠不孝之人?老人家輔政,只為報先皇知遇之恩,全萬歲師徒之義,怎麼可能去做那種天怒人怨的事?所以我要麼入翰林院,一輩子做個清流,但是不能掌實權。要麼……就只能與舜卿天各一方有緣無分,等若是讓我用你去換閣臣之位,這種賠本的買賣我怎麼肯做?整個大明天下在我的心裡,分量也不及你的萬一,所以我只要你,不要閣臣。這回不入內閣對我而言,沒什麼損失,反倒是有利無害。你想啊,要是世伯覺得很對不起我,想來想去沒什麼可以補償我的,同意讓你嫁給我,我不就賺大了?當然這種話只有你知道就夠了,讓世伯知道我要被打死的。”
張舜卿從未曾往這方面想過,只是覺得心上人才高八斗,自該入閣拜相才合他本領。此時聽范進分說,她也不得不認同范進說的有道理,可是隨即便又有些為范進叫屈。
出身於宰相門廷的貴女,對於權柄地位的重要性看得其實遠比普通人重。在她那個位置上,對於權柄帶來的好處看的就更多。金錢也好,美人也罷,只要有了權柄,都不成問題。
以范進的相貌才情,娶親並不為難。只要他願意,滿朝文武乃至勳貴之家的女子,也大可由他挑選。反倒是自己左右已失申於他,並不再像過去一樣金貴。父親又幾次三番破壞婚事,若是他就此退身,真就遂了父親心意不娶自己,也不為過錯。
以他的才幹,若是真放棄了自己,想要當翰林做閣臣並不是太難的事情。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堅持要娶自己,除了冒著觸怒父親的危險外,更是放棄了大好前程。
不管張舜卿如何自傲,也不會認為自己比一個閣老位置來得重要。換句話說,范進真若是成了閣臣,想要年輕美貌的女子,乃至出身家室好的,也都不是難事。愛郎一直為自己默默地犧牲,偏又不讓自己知道,相比而言,自己這段時間的抗爭又算得了什麼?
一念及此,張舜卿的鼻子微酸,緊緊抱著范進,哽咽著道:“你……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左右都是你的人了,脾氣差勁,人也霸道,不是個賢惠妻子。你該選個大家閨秀做娘子,然後去當閣臣啊。大不了我嫁人之後還會與你相好,做你的女人,也不要為了我放棄閣臣之位……這不值得的。”
范進也緊擁著她,兩人彷彿都是用生命的力量抱緊了對方。“我知道卿兒的為人,如果讓你做那樣的事,你不管裝得如何快樂,心裡也會自責會後悔,這對你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好處。我可以失去地位權柄,但我不能讓你失去健康。其實不做閣臣也沒什麼不好,破家知縣滅門太守,做個地方官很威風的。再不成做個有油水的京官,也一樣發財。就是有些委屈你了,做不成閣老夫人,你還願意不願意嫁呢?”
“願意!願意!退思為我犧牲這麼多,慢說做不成閣老夫人,便是你將來成為布衣之身,我亦願與你粗茶淡飯相伴終老。你為我付出那麼多,便讓我用下半生補償郎君,我會努力學著做個合格妻子,不會再像過去那麼不講道理。若是我哪裡做得不好,郎君……便只管罰我就是。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麼相府千金,只是你的娘子,一個誤了你前程的小女人。”
兩人唇齒糾纏在一起,這次反倒是張舜卿採取了主動,她已經不管是在喪裡還是在什麼時期,只要自己的愛人需要,她願意獻上自己的全部。反倒是范進總算保持了理智,知道眼下不是做這種事的時機,再說這段時間有李彩蓮這個貴女相伴,倒也不至於急到這份上。兩人抱在一起,說著情話,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窗紙隱約變白。
范進連忙道:“你趕快回房去,被世伯知道不好。”
“我不怕。”張舜卿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