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太空,她獨自在家時,不得不開啟所有的燈,用燈光來填滿它們。
直到上床前,再一盞盞地滅掉。
床是一米八的雙人床,粉色絲緞的床單和被子,躺上去,就像躺在雲端裡。通常,她睡右邊,宣瀟睡左邊。一個人躺在這張床上,只佔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宣瀟一般回來都很晚,怕影響到她,兩人各睡一條被。但到了早晨,她睜開眼時,宣瀟總睡在她的被子裡,他的手擱在她的胸上,她的手放在他的兩腿間。
睡前,池小影有時看會書,碰到有好的連續劇,她也追著看一看。
今天什麼也看不了,剛上床感冒藥開始發揮藥效,壓制不住的倦意一陣陣襲來,上下眼皮打著架,池小影撐著欠身擰滅了床前燈。
偌大的空間,很快淹沒於黑暗之中。
宣瀟算是個稱職的老公,如果他不出差,至少會陪她在家吃一頓早餐,不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有二百天是出差在外的。家裡的經濟大權全部交給她作主,但她作主的機會並不多。買房、購車,添置大件傢俱、電器,宣瀟總是早早就做好了,他穿的衣服固定在幾家品牌店購買,不需要她費心,他對衣服的眼光比她好。她只要把自己打理好就夠了。
打理自己太簡單了,她自己的工資都花不完,哪需要動用他的。
逢年過節,宣瀟再忙,都會放下手中的事,陪她回家和母親住上兩天。
她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父親,所有的家人就是一個母親,住在濱江市附近的一個小縣城內,今年剛辦了退休。
父親是她上大一那年的冬天,用一根細細的繩子吊死在車庫裡。
繩子那麼細,竟能系得住一百六十斤的父親,生命有多輕薄!
教書育人、儒弱斯文一輩子,居然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認識父親的人都嘆息搖頭,說太可憐了。
母親出生於一個大家庭,姐妹五個,外婆在四十多歲時,才生下小舅。小舅比池小影只大了八歲,被外婆和幾個姐姐寵上了天。池小影從小就知道,事事要讓著小舅。
小舅不愛讀書,好不容易混到高職畢業,和幾個朋友合夥做生意。沒想到,他到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幾年下來,錢賺得不少。
他漸漸不滿足於呆在一個小小的鋪子裡,嚷嚷著要開一間濱江市最大的浴城。不知從哪裡刮來的一股洗浴之風,濱江城裡如雨後春筍般,開了許多家浴城。小舅瞅上了這條財路,搭上幾年賺的錢,還不夠,四處貸款,總算把浴城給開了。
一上來,生意真的挺紅火,把那條路上的幾家浴城的客人都搶過來了。別的浴城老闆不服氣,花錢請了幾個混混去小舅那裡挑釁、鬧事,不知怎麼動起了刀子,小舅被幾個混混壓在地下,眼看著刀子就逼上了,父親剛好去看望小舅,一見,慌地撲上去拉扯,混亂中,刀子插進了一個小混混的胸口,當場就因流血過多死了。
當晚,父親和小舅就被抓進了看守所,浴城也封了。
一審下來,父親判了十年,小舅判了無期,那刀子是小舅的。
媽媽像瘋了似的四處託人,準備上訴。父親是一介教書匠,母親是一個工廠工人,哪裡認識什麼人。
池小影那時才十九歲,天天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每晚都坐車回去陪母親,生怕母親有個意外。
同寢室的燕南南,與池小影最要好,活潑外向,高挑俏麗,一進大學門,就被大四的柏遠瞄上了。兩人很快就進入你儂我儂的熱戀狀態。
柏遠聽燕南南說起池小影家的事,突然想起路橋系碩士班裡的宣瀟,他父親就是濱江市高等法院的院長,柏遠常和他一塊打球,兩人玩得不錯。於是,柏遠就把哭得兩隻眼像兔子似的池小影帶到了宣瀟的寢室。
從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