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不住深呼吸,抬起頭時,雙眼通紅,“它也算戰死沙場了。它是我阿耶的坐騎,同它主人一樣,死得其所,沒有遺憾……”
她哽咽,低頭抱著馬掌,淚水落在袖子上。
從長安到沙鳴,再由沙鳴回長安,她一路都騎著紅菱。它是她最忠誠的朋友,是代替父親看護著她的一個守護神。而如今,這個神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死在了遙遠的地方。從此,這個世上又少了一個寄託思念之處。
崔景鈺沉默地注視著她的背影,良久啞聲道:“對不起……我似乎,總沒法帶給你一點能讓你快樂的事。”
丹菲心中觸動,蹙眉回頭看他。
“怎麼突然這麼說?”
崔景鈺揹著光站著,面容有些模糊,語氣中卻有著清晰的愧意。
“我總是讓你失望。從沙鳴到今日,我一直沒法取得你的認同。哪怕我盡力向你靠攏,我們也永遠都不會同時處在同一個位置。我似乎總容易讓你難過……”
“不!”丹菲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她注視著男人的雙眼,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崔景鈺,你是我所認識的,最包容我、最瞭解我的男人了。我今生能遇到你一個,就已是最大的幸事!我對你別無所求。只要你能平安地回來,這樣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同我說話,對我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崔景鈺騎馬追上公孫神愛。公孫神愛一眼就看出他有些不同了。
長久以來一直帶著愁緒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精緻的丹鳳眼裡的冷漠如雲霧散去,緊抿的唇角也帶上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這男人心情很好。公孫神愛意識到。
崔景鈺不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是他長久以來,眉宇間一直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憂鬱,讓他少有笑顏。
如今也許是回到了長安,又或許是同親人一番交談,一股活力重新灌注到了他的身體裡,驅散了他不符合年齡的老沉,讓他恢復了本該有的輕鬆和灑脫。
好似冰雪消融,春滿江南。
公孫神愛認識崔景鈺也有一年多,卻是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開心起來,竟然有種攝人心魄的神采。
崔景鈺將公孫神愛護送到了公孫將軍處,不顧美人挽留,行禮道別。
他卻沒有急著返回崔府,而是來到曲江池邊一處官員宅院門前。門房不待崔家隨從自報身份,就已匆匆將門開啟。
“將軍同郡王今日一早就在府中等候知州了,您快快請進!”
“景鈺!”李隆基站在屋簷下,快活地高聲叫道,“真是教我們好等!不是說午時前就可以進城的嗎?”
“飲馬時碰巧遇到皇后在郊遊,不得不過去行了禮。”崔景鈺將韁繩丟到隨從手中,“義雲呢?他這做主人的怎麼不出來招呼一下?”
“來啦!”段義雲執著個酒壺從屋裡匆匆而出,“酒菜都溫了好幾遍了,正說你再不來,我們倆就先吃了。”
崔景鈺站在庭院中,露出溫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