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的這一小節說道:‘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而貳於楚也。’姑且不論這個晉侯、秦伯為他們侵略擴張所找的藉口究竟對是不對,只看這個簡單敘述,就知道,鄭國被晉、秦兩**隊圍攻,可以說得上形勢危急,隨時可能被滅國。
在這種絕境之下,鄭國國君無能為力,於是便請老臣燭之武出使秦軍大帳,希望他能退敵。
這個做法如果單獨拎出來看,是很可笑的。燭之武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而秦軍泱泱大勢,他一人之力,如何能退得強秦之師?
再看文中一個關鍵詞‘夜縋而出’。我們可以想見,在當時,那個白髮蒼蒼的燭之武,因為要避過晉軍的視線,只能身上綁著繩索,半夜從城牆上偷偷地縋到城外,求見秦伯。於是可以看出,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鄭國,弱勢到了何等地步。
這就是絕地,但燭之武為什麼敢於在如此絕地之下仍然夜訪秦伯?那就是因為,他早已經在無數紛亂的資訊中,找到了他的‘一’。胸中握有逆轉的法寶,他自然無所畏懼。”
話說到這裡,秦秣稍稍頓住。這是她的語言習慣,當年秦公子與眾多文人士子博古辯論之時,不論說到多麼激烈精彩處,他都是不急不緩,語言節奏把握得起伏有致,宛然成韻律。
如今秦秣課上論述,用的是白話文,韻律上雖然無法達到當初文辭雅通的境界,但要說節奏控制,那早就化入了她的本能之中,根本不需要多想,她自然就出口成章。
可是她這一頓,在她自己而言是習慣成自然,在其它聽眾耳中,卻完全成了一種訊號。
因為秦秣這段論述來得太突然,所以在那些從漫不經心到全神貫注的聽眾們心裡,那震撼效果也就顯得格外強烈。
幾乎是秦秣剛一頓下,盧華波的掌聲就帶頭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是課堂上所有坐著的學生——掌聲如潮,再加無數驚訝歎服的目光。
卷二:燦爛時節誰煮酒 三十三回:辯述有三
掌聲如潮,嘩啦啦地震響整個教室。
其實大多數學生並沒有聽明白秦秣在說什麼,畢竟在她說話之前,走神的人非常多。而且並不是每一個高一學生的短文理解力都能達到即聽即懂的程度——所以學生們反應如此激烈,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對秦秣出口成章的驚歎。
因為秦秣這一大段話說的,吐字清晰、流利順暢,完全是不帶丁點坎兒,在很多中學生眼裡,這水平已經夠得上演講高手了。有些學生被老師點名讀課文都會結結巴巴,或者言語乏味,可秦秣這樣的即時論述,卻講得起伏有致,直如大小鐘磬,交錯輕鳴。
其聲雖不大,可言語之間,卻分明有一股從容的韻律在流淌。彷彿無論是窗外風吹還是課間喧囂,或者是那無數雙懷疑的目光,都不能動搖她的從容分毫。這樣的言行氣度,再加上秦秣的聲線天生軟糯,卓有音韻,她就這麼簡單地在窗邊桌後站著,都如詩如歌,別是靜雅美好。
至於她那平凡的容貌,反而在窗外天光之下,在眾人眼中被模糊柔和掉了。
其實國人古來讀書,講究吟誦,說的就是言語的韻律。無論詩詞歌賦、還是楹聯樂府,古人吟近於詠,誦近於唱,吟誦之道,便是聲音傳播文化的一種極致之美。
今人讀書,九成九已不知吟誦為何物,吟誦之聲幾近失傳。學生們讀書一般就被稱為“學生腔”,或者“文藝腔”,再或者“抗戰腔”,更甚者是什麼腔都沒有,乾脆一通亂讀,也不管順暢不順暢,達意不達意。
真正的吟誦,能夠以聲入情。老先生們單手卷著書,一邊搖頭晃腦,於是就在那各種腔調的起伏頓挫之中,沉浸入了讀書的無窮意蘊樂趣裡。然後心有詩書,身帶浩然。
秦秣當然是雅通吟誦之道的,便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