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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6月,怎麼催怎麼說再等幾天就搞定了。結果呢?辦到了7月還沒著落呢!剛有了訊息,又說我申請沒寫,我說我寫了啊!那就再寫一個吧!等我寫完了,又說我的材料沒了!我說我們院也都交了啊!那就再交一份!我家裡人急了,就找到文學院,先是一個哥哥兩個姐姐的找,最後是一個叔叔兩個嬸嬸的問,好容易自己弄明白了。誰都不敢惹,生怕被人一句話說辦不了就推出來了。操,誰要是想鍛鍊自己的脾氣,誰就幫別人辦轉系,程咬金能成秦瓊!”

其實我們都知道,上了大學也未必能找到工作,找到工作也未必能賺多少錢。我是為了父母的心願才上大學,但朱赫不是,他比我成熟,他知道,沒有大學畢業證書,用人單位理都不理。

朱赫問我:“你看過我在校園網BBS上發的轉系的帖子嗎?”

我說:“沒有。”

於是我把他拉到我的宿舍,開啟網站。顯示器上赫然幾個大字,把我嚇壞了:

朝酒晚舞十一(2)

記念朱赫君——還在繼續的轉系神話

中華人民共和國五十六年五月二十五日,就是奉城××大學為六月十八日畢業生典禮手忙腳亂的時候,為大四學生開歡送會的那一天。我獨在禮堂外徘徊,遇見學生處的李君,前來問我道,“小鬼可曾為轉系的事寫了一點什麼沒有?”我說“沒有”。他就正告我,“小鬼還是寫一點罷,文學院的院長很愛看小鬼的文章。”

這是我知道的,凡我被約稿的期刊,大概是因為往往有始無終之故罷,銷行一向就甚為寥落,然而在這樣的生活艱難中,毅然看了我的一些小文章雖然不是大家文學,但還是有些欣賞我。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這雖然於轉系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卻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夠相信真有所謂“在天之靈”,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現在,卻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實在無話可說。我只覺得所住的並非快意裘馬的人間。五個多月轉系的等待,徘徊在我的周圍,使我艱於呼吸視聽,那裡還能有什麼言語?長歌當哭,是必須在痛定之後的。而此後幾個學者文人的諄諄教誨,尤使我覺得感激。我已經出離憤怒了。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酸甜苦辣;以我的最大勇敢顯示於人間,使它們快意於我的苦痛,就將這作為人生閱歷的菲薄的祭品,奉獻於逝者的靈前。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喜憂參半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我們還在這樣的世上活著;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離五月十八日也已有一星期,忘卻的救主快要降臨了罷,我正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

在等待轉系的五個月中,我一直被告知組織我轉系的是文學院的院長。學生雲者,我向來這樣想,這樣說,現在卻覺得有些躊躇了,我應該對他奉獻我的悲痛與尊敬。他不是“苟活到現在的我”的老師,卻是一個正直的好人,他的姓名第一次為我所見,是在去年冬我申請轉系的時候。文學院的老師其中的一個就是他;但是我不認識。直到後來,也許已經是李先生把我的材料交文學院了,才有人指著一個老師告訴我,說:這就是趙院長。其時我才能將姓名和實體聯合起來,心中卻暗自詫異。我平素在範先生那知道,他是一個飛揚跋扈,廣有羽翼的校長,無論如何,總該是有些桀驁鋒利的,但他卻常常微笑著,態度很溫和。等到我去文學院聽課的時候,才始來聽文學的講義,於是見面的回數就較多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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