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手指捏住那個“舌尖”輕輕一用力,“咔”的一下把它掰了下來,用指尖搓了幾搓,放在掌心裡又認真地檢視了一番,接著,她站起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對老馬的話,看來我們有必要相信一部分了。”
馬海偉、林鳳沖和楚天瑛都不明就裡地怔怔地望著她。
蕾蓉走到他們面前,攤開掌心——
平躺在粉色的掌心的,是一顆已經被燒黑的牙齒。
“成人的,臼齒。”蕾蓉說。
馬海偉一下子癱坐在了靠牆的椅子上。
林鳳衝愣了片刻,拖了把椅子坐在馬海偉的對面,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嚴肅地說:“老馬,說說咋回事吧!”
馬海偉的目光像磁碟整理一般紛亂了片刻,然後從昨晚留守小花房開始一點點講述起來,講得很詳細,包括他怎麼喝了幾大口衡水老白乾,吃了幾顆發黴的花生米,想躺下睡覺卻被越來越大的雨聲吵得煩躁不安,就開啟破舊的收音機,不知怎麼的就撥到了一個頻道,突然聽見了悽慘入骨的哀婉唱腔,由於印象太深,馬海偉甚至還哼了幾句唱詞出來:行至在漁陽縣地界,
忽然間老天爺降下雨來。
路過趙大的窯門以外,
借宿一宵惹禍災。
趙大夫妻將我謀害,
他把我屍骨未曾葬埋。
燒作了烏盆窯中埋,
可憐我冤仇有三載,有三載……
大白日裡,林鳳衝、楚天瑛和蕾蓉聽得寒毛倒豎。
“我當時被那戲曲催眠了似的,半睡半醒的,就感覺花房裡還有一個人,真的,那感覺特別清晰。雖然我看不見他,但我知道他就坐在我的床頭,穿著黑色的、拖得長長的衣服,他從牙縫往外發出‘嘶嘶嘶’的聲音,像是有無數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只能從腔子裡往外噴血絲似的……恍惚間,我看到了極其可怕而逼真的一幕:三年前的一個深夜,天下著大雨,我是一個找不到旅店,迷失了方向的旅客,真的走進了這個低矮的花房,然後,突然,我的腦袋被兇手砍了下來,身子被他們剁成肉醬,燒成骨灰,和著黏土在瓦窯裡燒,這工夫,他們用水沖洗地上的血跡,再用抹布擦啊擦的,擦得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時,窯中和著我骨灰的那個烏盆也燒成了,也許是因為摻了大量的血汙,黑漆漆的,被兇手扔在了床底下,我的冤魂就困在裡面了。我痛苦極了,心裡的冤苦就像窯裡頭的烈火一樣,燒得我瘋了一樣地疼,我哭啊喊啊掙扎啊哀求啊,可怎麼也掙扎不出去……”
馬海偉沉默了半晌,好像讓胸中累積的戾氣隨著講述舒散一些,幾個聽他講述的人也都靜坐不語,彷彿和他一同感受到了莫可名狀的痛苦。
“後來不知怎麼,我一下子把那個收音機打落在地上了,摔壞了,沒聲了,我醒了過來。但是依然感覺到夢魘難除,我的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溼透了,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我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出來,剛才那個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只有一個辦法能證明這個夢的真假——”
“什麼辦法?”林鳳衝聲音顫抖著問。
接下來的話,馬海偉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的——
“到床底下,看看那裡是不是真的有一個烏盆。”
“結果呢?”林鳳衝已經驚駭得無法自抑。
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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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靜的房間像突然沉到了井底,瞬間陷入了死寂,每個人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到了,或者,過分的驚恐已經令他們的心跳猝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地散碎的黑色瓦片上,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瓦片,此時此刻卻成了法醫眼中的屍骸、刑警眼中的血泊、記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