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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過了幾天,就有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念頭祟動著了——該就他最喜歡的運動讓他認個字吧?依我自己的經驗,倘或不是深切關心的意思,總也不容易把一個字講好。對於張容那樣專注、努力地跑,應該讓他認個什麼字呢?

最後我選了一個“贏”字。那是我對運動或者其他任何一種帶有競爭性質的事十分深刻的焦慮。關於跑,如果前面不帶一個“賽”字,我很難想像有誰會沒來由地發動腰腿筋骨,所謂“拔足狂奔”。然而,一旦求勝、求贏,想要壓倒對手、想要取得獎牌,這似乎是另外一件事——張容在參加運動會之前,對於“六十公尺短跑”和“大隊接力”一無所知,只知道拼命往前跑,“像巴小飛那樣”(就是《超人特攻隊》裡的小男孩Dash)。可是一旦站上領獎臺,金牌環胸,他笑得完全不一樣了——就像一不小心吃了禁果而開了眼界的那人,猛裡發現了附加於“跑”這件事上一個新的意義,新的樂趣。

我趁空跟張容說“贏”。“贏”最早的意思大約不外乎“賺得”、“多出”、“超過”,這樣的字義群組,稍遠一點的解釋也和“多餘而寬緩、過剩而鬆懈”有關。所以我特別強調,“贏”在原始意義上有“不必要”的特質。我想說的是:跑步不應該出於求贏的企圖;而競爭是遠遠處於運動之外的另一回事。

“如果,”最後我問,“如果沒有比賽不會得到金牌,也不會領獎,也不會有人拍手照相,你還會努力跑用力衝嗎?”

我理想中的答案當然是“會呀!”一個愛跑步的人不應該只想贏過別人罷?

不過張容的答案卻是:“那還有什麼意思?”

他妹妹說得更乾脆:“神經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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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揍

幾十年前,毎當我仰著頭,跟父親問起我爺爺這個人的任何事,他總說得極簡略,末了還補一句:“我跟他關係不好,說什麼都不對的。”這話使我十分受用,起碼在教訓兒子的時候不免想到,這小子將來也要養兒育女的,萬一我孫子孫女問起我來,得到的答案跟我父親的言詞一致,那麼,我這一輩應該就算是白活了。

可即使再小心謹慎,在管教兒女這件事上,必有大不可忍之時。人都說孩子打不得,吼吼總還稱得上是聊表心意,然而我現在連吼兩聲都有“憮然內慚”之感,儘管有著極其嚴正的管教目的,也像是在欺凌幼弱,自覺面目猙獰得可以。如果有那麼一天,驀然回首,發現居然有一整個禮拜沒吼過孩子,就會猛可心生竊喜:莫不是自己的修養又暗暗提升了一個境界?

吼孩子當然意味著警告,我的父親在動手修理我之前慣用的詞兒是“我看你是差不多了”在這之前是“你是有點兒過意不去了,我看。”在這之前則是“叫你媽說這就是要捱揍了。”三部曲,從來沒有換過或是錯亂過臺詞。至於我母親,沒有那麼多廢話,她就是一句:“你要我開戒了嗎?”

有一回我母親拿板子開了戒,我父親手叉著腰在一旁看熱鬧,過後把我叫到屋後小天井裡,拉把凳子叫我坐了,說:“揍你也是應該,咱們鄉里人說話,‘誰不是人生父母揍的?’揍就是生養的意思,懂嗎?”鄉里人說話沒講究,同音字互用到無法無天的地步,沒聽說過嗎——“大過年的,給孩子揍兩件新衣服穿。”無論如何,揍,不是一個簡單的字。

捱板子當下,我肯定不服氣。可後來讀曹禺的《日出》,在第三幕上,還真讀到了這麼個說法:“你今兒要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爸爸揍的!”翻翻《集韻》就明白,鄉里人不是沒學問才這麼說話——“揍,插也。”

唸書時讀宋元戲文,偶爾也會看見這個“揍”字。在古代的劇本里,這是一種表演提示,意思就是一個角色緊接著另一個角色唱了一半兒的腔接唱,由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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