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片刻,他便說道:“這是十六年來,我每天必要吹的曲子。”
簫聲再次響起。
“不要吹了,不要吹了。”顧雲錦捂住耳朵,拼命搖頭,但簫聲並沒有因為她的抗拒而停止,讓她的心宛如在火上烤炙,痛到無以復加。
不知過去多久,簫聲停止。經過這一次的極力發洩,顧雲錦的情緒漸漸恢復了平靜,渾身的氣力彷彿被抽空了,軟軟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吃點飯菜吧,夜裡牢房會很冷。”消瘦男子再次開口,看顧雲錦一動不動,又說道:“在這裡,沒有人會可憐你,就算死了,別人也只會說你罪有應得。活著,才有機會,才有希望。”
活著,才有機會,才有希望!活著,活著,對,她要活著!
顧雲錦起身來到洞口,端起飯菜就大吃起來。
飯菜很簡單,一個粗糧饅頭,一盤水煮青菜和一碗熱水。若在平日,這些食物肯定難以下嚥,可此時,顧雲錦卻吃了個精光,連水都喝得一滴不剩。
二月的天氣,正是乍暖還寒、春寒料峭之時,牢房裡又整日見不到陽光,異常陰冷潮溼。整個天牢,除了蟲鳴鼠叫,再無別的聲響。
顧雲錦抱著雙臂縮成一團,坐在冷硬的床鋪上發呆,想起與自己緊密相連的那些人,眼淚又止不住湧出,她仰起頭,倔強地把眼淚逼回去。
“你是公主還是王府的郡主?犯了什麼罪?為何會被關進這裡?我在這裡待了十年,你是唯一一個被送到這裡的女囚犯。”空曠的天牢裡,消瘦男子沙啞的聲音幽幽傳來,聽不出悲喜。
十年!顧雲錦無比震驚地看向他,她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熬過來的,她只知道,如果她被關在這裡十年,她就算不死也會瘋掉的。她沒有回答男子的話,而是反問道:“你又是誰?又為何被關在這裡十年?你的家人呢?”
“我不是被人關在這裡,是我自己求趙皇帝把我關進來的。”
顧雲錦直接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為什麼?”
“因為我要活著,我要活到趙皇帝眾叛親離、遭天譴的那一天。”消瘦男子的聲音很輕,可裡面包含的恨意任誰都聽得出。
“看來,你對趙皇帝很怨恨,可惜,這一天只怕要等很久很久。”
“我相信不用等很久,趙皇帝手上的血債太多,那些冤死的人會向他討要的。”
聽到‘冤死的人’這幾個字,顧雲錦就不可避免地聯想到自己和顧家的處境,對趙皇帝的冷血無情很是寒心,“我們顧家世代為將,從高祖皇帝起,就為大承的江山南征北戰,對皇帝也從未有過異心,可沒想到,趙皇帝聽信小人讒言,不曾細查就把我爹爹關進了西林詔獄。”
“顧家?莫非是顧煒正顧將軍?那你是……”消瘦男子起身來到鐵門前,看著顧雲錦疑惑地問。宮中的天牢是關押大承皇室貴胄的地方,大臣家的女眷為何會被關這裡?
提起自己為顧家招來大禍的身世,顧雲錦就心如刀割,“我是北溯王朝的人,不是顧家的親生女兒。大約十六年前,顧將軍領兵攻打北溯京城時,被我母親救過一命,顧將軍為了報答,才偷偷收養了我。沒想到這件事被我家的一個丫鬟知道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丫鬟被趕出府投靠了帝師府的傅大人,傅大人知道這件事後,就向趙皇帝告發了我父親,誣陷我父親私藏北溯皇室餘孽,欲圖謀不軌,趙皇帝大怒,就把我和顧將軍關押了起來。”
消瘦男子聽後,忍不住搖頭嘆息:“難怪你被關到這裡,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無論你是不是北溯皇室餘孽,都是件很麻煩的事,如果再有小人暗中動手腳,這一關顧家只怕很難過去。”
絕望再次把顧雲錦深深淹沒,她顫抖著聲音問:“你的意思是趙皇帝會定罪殺了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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