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男子搖頭,“顧將軍有功勳在身,又深得百姓將士擁護,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顧將軍謀反,趙皇帝輕易不敢殺他,但至於你……”
消瘦男子沒有再說下去,可顧雲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無論顧家的結局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條。
顧雲錦無助絕望到想大哭,卻不知為何,此時竟哭不出來,“我是南陵王府的世子妃,這件事會牽連到王府,牽連到我的孩子嗎?”
消瘦男子微微吃驚,“你是說南陵王戴家?”
顧雲錦心痛點頭。
消瘦男子久久沒有說話。
顧雲錦看他沉默不語,便知事情不容樂觀。
良久,消瘦男子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為了家族,一般人都會撇清干係,選擇自保。”
撇清干係,選擇自保!意思是戴今朝會棄她不顧嗎?顧雲錦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艱難地走回床鋪上坐下,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一夜無眠,顧雲錦眼睜睜看著牢房裡的光線一點點變亮。
這一天,如昨天一樣,顧雲錦唯一見到的人,就是來送飯菜的獄卒。她沒有像昨天那般情緒激烈地詢問外面的情況,沉默著用飯、發呆、想心事。雖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心底還是奢望戴今朝能來看她一眼,向她說一些關於孩子的事情。
傍晚時分,熟悉的簫聲再次響起,顧雲錦靜靜聽著,思緒早已飛回到了朝華苑。等簫聲停止,她幽幽說道:“你似乎很喜歡這首兒童歌謠。”
消瘦男子輕嘆,“是啊,這是在我三歲多時,子軒堂哥教我唱的,子軒堂哥也是跟伯母學的。”
太子趙子恆,二皇子趙子熙,中間都有個‘子’字,想必這子軒也是同輩的皇孫,而眼前的人叫子軒堂哥,那便也是皇孫了,她為何不曾聽說過有位皇孫被軟禁十多年?顧雲錦思索片刻,問道:“你叫什麼?你父親是哪位王爺?”
或許是同病相憐,也或許是長夜無聊,天牢中剛相識的兩人開始說起話來。
消瘦男子悲傷地說:“我叫趙子文,父親是先帝第二子,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父親被人誣陷,先帝震怒下把父親軟禁了,父親心灰意冷,就自盡了,不久後母親也病逝了,而我被關在了冷宮裡。”
“那你為何又來了這裡?太后娘娘也對你不管不問嗎?”
“先帝走後,太后娘娘把我從冷宮放了出來,養在一個小院裡,但後來有人往我飯菜裡下毒想害死我,我就向趙皇帝請求進到天牢裡。”
對於宮廷的黑暗鬥爭,顧雲錦聽得渾身發冷,“你那麼憎恨趙皇帝,難道與此有關?是他想害死你?”
趙子文沒有做聲。
顧雲錦又問:“那你的子軒堂哥呢?”
趙子文輕輕撫摸著玉簫,“伯父死後,一天夜裡,子軒堂哥和伯母一起被大火燒死了。”
無盡的悲傷在天牢裡瀰漫,顧雲錦沒有再問什麼,任由各種情緒將自己吞沒。
在天牢裡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在煎熬到第九天時,顧雲錦終於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這日深夜,顧雲錦正坐在床鋪上盯著某處出神,突然聽到鐵門輕輕的晃動聲,她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立在鐵門外。
她第一反應是戴今朝,迅速衝到門邊,然而,當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她的臉色僵住了,因為站在門外的不是她日夜想見的戴今朝,而是太子趙子恆。
“雲錦。”趙子恆看她久久沒有反應,忍不住輕喚了聲,聲音裡滿是艱澀和無奈。
自上次遇到趙子恆,看到他冷漠的態度,顧雲錦以為他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如今的趙子恆,沒了昔日的年少輕狂、熱血氣盛,添了幾許成熟穩重,同時也多了幾分世事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