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夜,混在他鄉的遊子應該都在想家吧?寒苦、失意會讓這種思鄉的情緒更上一層樓,此時問問家鄉出處,應該是最合適的。
“我家是雲南的。”汪寒洋嘆了口氣。
“寒洋,你跟陸薇是不是很熟?” 方隊長突然問。在服裝秀上,他看到她跟陸薇聊得很熟的樣子。
汪寒洋想了想,“我跟陸星熟,我們是校友。”
“是比你高三屆的校友中吧?”
“你怎麼知道?”
“猜的唄,他比你年齡大,總不會跟你一屆吧?陸星人那麼聰明,高考這種小事他應該一擊即中才對。”
這種解釋合情合理,汪寒洋倒不好反駁,“是,比我高三屆,我入學時,他都要畢業了。”
“他追過你吧?”
“這話兒怎麼說?”汪寒洋生出幾分警覺。
“你進校時他快畢業了,你們又不是老鄉,又只有一年的相處時間,北大的校友那麼多,才俊那麼多,你能牢牢記住他,肯定是有點特殊關係吧?想來想去,我就只能想到最浪漫的這種了。”
汪寒洋沒法迴避,但又不想說什麼,只好沉默。
方曉飛笑了,輕輕叫道:“橙子──”
汪寒洋臉色有點變,“你怎麼知道我叫──”話音一落,才想著太過急切了。
這時,方曉飛從盤中拿起顆橙子,“我是問,你要不要吃橙子?橙子皮不好剝,我一般都是切開來吃,你呢?”
汪寒洋這時才領略到了方曉飛的心計,春雨般不經意地,悄悄潛入,你沒法設防,也沒法迴避。
“我的小名就叫橙子,因為我喜歡吃橙子。”她說。對方既然都知道了,與其藏著掖著,倒不如痛快些。
“哦……”方曉飛專注地剝著橙子的皮,“喜歡吃就等等,我剝給你吃。這種橙子叫臍橙吧?唉,橙子這東西好啊,蘇東坡有句詩就是說橙子的:一年好景君須記,正是橙黃橘綠時。橙子正好在秋天吃,煮幾隻螃蟹,看著幾盆菊花,再擺幾隻橙子,古代有道菜就叫:蟹釀橙。據說極鮮極美……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誇橙子:其皮可薰衣,可和菹醢,可為醬薺,可蜜煎,可糖製為橙丁,可蜜製為橙膏。嗅之則香,食之則美,誠佳果也。橙子還可以入藥,其性涼,可生津止渴,疏肝理氣,通乳,對慢性支氣炎也有一定療效……”
他說著,將剝好皮的橙子給了汪寒洋,慢慢地,“這麼好的佳物,誰都喜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不能吃。”方曉飛笑著,又從汪寒洋手中拿過橙子。
“為什麼?”精明的汪寒洋被他繞得有點發愣了。
“我突然記起喬煙眉曾給我說過,橙子性涼,所以風寒感冒者不宜食用……我聽你說話鼻音很重,是不是感冒了?”
伶俐的汪寒洋說不出話來了,對方剛才一口一個“橙子”,顯見得是他早就知道“橙子”這個名字,而且這兩字上下足了功夫。說不定還專門諮詢過喬煙眉這個中醫。人常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看來做警察也是。
這真是個有心的人,如果他不作警察作別的,也一樣會成功。
她把視線轉到那鬱郁蒼蒼的花木間,等待方曉飛的下文。但他沒話了,只是一心一意地吃那個剝好的橙子,其神態好像他從來沒吃過橙子。
這又讓汪寒洋詫異了,難道,他就此偃旗息鼓了嗎?
方曉飛終吃完了那顆橙子,他用面巾紙小心地把手上的果汁擦乾淨,慢悠悠地說:“其實,愛情就像一場感冒,以中藥的理論,感冒就像是小傷寒,小傷寒是可怕的,一個疏忽不留神,就會死人。所以,感冒的人千萬不可吃橙子。”
他說著盯著汪寒洋,“你說呢,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