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熱情地將他讓進客廳,一邊故作愁眉苦臉地道:“還記得當年你我同科上榜,年兄先選庶吉子,後來進翰林院,再後來進詹事府侍奉太子,正所謂青春得意、前途無量。愚弟卻是貶竄邊地為守,而今開缺回京,以後的前程還須仰仗年兄才行啊。”
“哈哈哈,亭淵兄這話可說得不地道,到底今後誰須仰仗誰卻是說反了。你被欽點翰林,不久後欽點進《道典要輯》館,再後外放為官三任,知秋垣三年大治,遷池屏平定白蓮教逆匪,六年時間將池屏這邊遠之地治理得好生興旺,政績斐然,朝堂諸公誰不知道你這位文武雙全大能員的名字呀。這次聖上欽點你進京陛見,如錦的前程垂手可得。”
兩人進了客廳落坐,寒喧一陣,陶勳問道:“年兄好靈通的訊息,愚弟前天才到京城,還想過兩天一切安頓好之後登門拜訪年兄,哪知慢了一步。年兄上門必是有所指教的吧?”
“呵呵,難道地方上的同仁說話都象你這樣開門見山麼?”
“哪裡,弟在池屏率軍剿滅白蓮逆賊,同軍伍中人打交道多了,也漸漸染上這直率的性子。”
“哈哈,難道大鬧吏部公堂,當眾責辱、毆打辦事小吏,這也是你從軍旅中學來的手段?”
“林兄這麼快就知道了?嘿嘿,那個小人太無禮,我忍不住給他個教訓,出一口胸中惡氣才痛快。”
“愚兄也同那個小人打過交道受過不少閒氣,那廝昨天被老弟狠狠教訓後,果然不敢違揹你的話,當天去辦事的同僚有不少都暗中感激老弟你呢,真是大快人心之事。只是惡狗好打,還須看主人的面子。”
“我就是要打狗給主人看的。”
“哦?”林罥鋮有些訝異,勸道:“然弟之所為有些操切了,董贗在裴黨中甚為得寵,其黨必會暗中陷害你以報今日之仇,你今開缺賦閒,得罪他們,想要再任實缺恐怕有些難度。”
“弟已打算好,陛見之後有官做便做官,無官做便回家經商繼承家業。弟家產頗豐,坐吃幾輩子都吃不窮,也不必再受這官場的閒氣。”
“亭淵萬不可如此輕率。事情遠未到那般嚴重的地步,先不說你聖眷方隆,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會坐視奸黨逞頑迫害你。”
“先不說這個,年兄此來真只是為和愚弟敘舊麼?”
“你呀你,在地方上不學好,怎地變得如此無趣了。”林罥鋮取笑幾句,臉色一肅:“奉太子殿下令諭,召陶勳明天進東宮覲見。”
丁柔回家正好遇見林罥鋮告辭離去,她進屋後問陶勳:“剛剛走的是誰?”
“詹事府左贊善林罥鋮,和我同榜中進士,亦是我至交好友之一,他來是傳太子令諭,命我明天到東宮覲見。”
丁柔嚴肅地道:“我有樁事你一定要幫我。”
陶勳略有點吃驚:“你我之間用得著如此嚴肅麼,什麼事你只管說,我一定替你辦好。”
“去年季春我在秦淮河遇險,被神霄宮的天雷符擊成重傷,漂流到大江上幾近死去,是盧龍府舉子邱雷救我一命,後又替我支走追兵。修仙重因緣報應,他的救命之恩我終須報答。”
“邱雷?就是那花魁大會上言語孟浪得罪了江南士林的冒失鬼?”
“正是他。此子因言獲罪,命中終生不順於科場,唯有一線機會或可扭轉,我剛剛看見這個林罥鋮時便有所感,袖佔一卦,十五年之內他定會參與主持一科會試,或許邱雷的轉機就應在他身上。你既然同他相善,須得幫我說動他,給那邱雷一次機會。”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此事我記下了,一定盡心辦好。”陶勳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
十餘年後,他和林罥鋮同時出任會試副主考官,在他的極力周旋下終於艱難地將邱雷點上榜,此是後話,略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