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珂輕輕搖了搖頭,楊帆自後看著,只能看到她纖秀的脖頸輕搖,她搖得優雅、緩慢而堅定:“名聲,不重要!”
寧珂姑娘扶著船孃定在水中的篙。就像一位煢煢孑立的少女扶著一管修竹:“道理才重要!楊兄……是阿兄邀請回來的客人,世間沒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好象平時很少說話,所以偶一開口,吐字發音有些生澀,因此她的話總是說的儘量簡單,但她那柔弱的聲音卻透著剛強的意味,並不因為聲音的柔弱而降低。
獨孤宇遲疑道:“我……我也不想。可我無能為力……”
寧珂道:“是你的責任。無力承擔,也要承擔!”
大戶人家尤其重規矩。講長幼。寧珂是妹妹,可她字字句句都在教訓兄長,獨孤宇也不知是寵她還是敬她,居然並不覺得妹妹的語氣有何不妥,他苦笑道:“小妹,我擔心盧家……我一身系以整個獨孤世家,怎能貿然樹一強敵?”
寧珂姑娘輕輕地笑了兩聲,揚眉問道:“什麼是世家?操舟的大娘、你身後的小廝、盧公子身前的侍衛,每一個人都有祖宗,為什麼他們沒有世家?如果傳承下來的只有財富,那還是一個世家麼?”
這句話說的長了些,說完她便輕咳,彷彿有些疲憊。
“哈哈哈哈,說的好!”
盧賓之把扇子一合,走近來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到寧珂姑娘清麗脫俗的模樣,眸中微現訝色,隨即便恢復了從容,笑道:“可惜姑娘不是男人,否則,獨孤世家,應該叫姑娘你來當家才對!”
盧賓之用扇子拍打著掌心,悠然道:“不過,姑娘的話,盧某可不敢苟同!名聲的確不重要,道理嘛,同樣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樣,實力!遠的咱不說,就說當今皇帝,妻篡夫權,母奪子位,為了皇位,兒也殺女也殺,婆家也殺孃家也殺,有什麼道理可講?”
盧賓之已經打定主意,今日必殺楊帆,同時也根本不擔心獨孤家的人會蠢到把這番話張揚出去,所以說的毫無顧忌。
寧珂姑娘道:“公道自在人心!”
盧賓之不屑地道:“人心?人心有什麼用!駱賓文一紙檄文,罵得痛快淋漓,可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帝!被她殺的那些人,有的死了丈夫、有的沒了兒子,還不是要匍匐在她的腳下恭維她?
說不定千百年後,後人還要把她贊得天上少有世上無,只因她是前無古人的女皇帝!能成人所不能,便是蓋世英雄,誰管你做的事情仁不仁義、講不講道理。沒實力,你渾身道理,也沒人助你,有了實力,你就能決定一切!哈哈……”
盧賓之說的毫無顧忌,笑得更是肆無忌憚。
寧珂姑娘輕輕搖頭,道:“我說的人心,不是你心、他心,而是我心、本心。楊兄是獨孤家的客人,他的安危,獨孤家就有責任維護,盧公子要殺他,那麼除非你先把我們獨孤家的人殺光!”
她的聲音一直都不快,也不響亮,卻一直很有力,她的身子柔弱的就像一朵菟絲花,可她話語間透出來的精氣神兒卻蒼勁的如同萬丈高巖上的一棵青松。
盧賓之目芒一縮,寒聲道:“你威脅我?我就算殺了你們,你以為獨孤家的人就篤定是我殺的?沒有真憑實據,你以為獨孤家就捨得不惜一切與我盧家開戰?你陪他死,於事何益?”
寧珂姑娘靜靜地道:“無他,但求心安!”
盧賓之臉上開始陰晴不定起來,眼神像天上的雲一般飄忽著。楊帆盯著他的手掌,他的手掌正漸漸攥緊那把扇子,目中飄忽的光也漸漸獰厲下來。
楊帆馬上明白盧賓之已經有所決斷,而且從他的神情反應來看,獨孤世家的插手並沒有讓他收手,反而逼得他要孤注一擲了。
楊帆暗暗吸了口氣,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