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菽哭道:“老爺,你常怪妾身勸您疏遠這個兄弟。如今再看,妾身可曾說錯?嗚嗚,你拋下妻子兒女不顧,竟為這麼個東西做下這破家之事,他也配!聽聽你這好兄弟說什麼?他說都是你做的,他不知道,哈哈。”
楊菽望著楊苧,大受打擊,一時失魂落魄,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楊苧滿面羞愧,囁嚅著躲避著楊菽的目光,然而到底沒有改口。
一眾緇衣衛也看不上楊苧的德行,俱都皺眉,那小頭領冷笑道:“關不關你的事,你說的可不好使,到了緇衣衛,自然有人判斷。”
緇衣衛抄家抓人都是熟手,沒一會兒,整個楊家上下人等都被抓住,一律押往大牢。
楊菽兩手被縛,在緇衣衛的驅趕下踉蹌而行。清晨還是體面的朝廷官吏,下午就成了戴罪之人,被沿途平民指指點點。十年寒窗,十年官場,一朝成空。
耳旁仍時時傳來妻子劉氏的嚎哭,一時罵楊苧良心狗肺,一時怨楊菽識人不清。間或有兒子的呼喚父親的聲音,劉氏恨道:“別叫,他才不稀罕你這兒子,但凡他念著你一點兒,也不會輕易做下這掉腦袋的事。”
兒子尚小,並未意識到究竟出了什麼事,聽了劉氏言語,驚恐道:“掉腦袋,那父親不是要死了嗎?我豈不要沒爹了?”
楊菽聽了心中大慟,他原是因為被過繼後覺得在新家庭裡無處容身,方才越發惦記親生的父母兄弟,兒子這一句童言讓他意識到,因為幫著楊苧舞弊,如今只怕倒要讓兒子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庭了。
“啊——”楊菽大哭一聲,一頭栽倒。
乾清宮裡的氣氛越發凝重了。
驪珠匆匆上來,在邵英耳邊說了幾句。邵英點點頭,道:“如今謄錄官楊菽及新科貢士第六名楊苧均已到案。”
馬司耀兩腿都站酸了,聞聲連忙道:“這肯定是楊菽與楊苧膽大包天,協同作案,致使會試出了這樣的紕漏。皇上,這兩個小人偷樑換柱,罪大惡極,臣請皇上嚴懲此二賊,以正視聽。”
邵英哼道:“還有呢?”
“還有……”馬司耀愣了愣,恍然大悟道:“額,臣等身為考官,馬虎疏漏,也是有責任的。”
一旦關係到自己,馬司耀又含糊了。
顧臨城張了張嘴,到底把衝到口邊的“罪該萬死”嚥了下去。
邵英狠狠瞪了馬司耀一眼:“沈慄!”
“學生在。”沈慄立時應道。
邵英冷笑道:“你來說說,還有什麼?”
殿中有太子,有閣老,邵英偏挑著身份最低的沈慄來問,是存心奚落馬司耀。
下馬司耀的面子,沈慄倒沒什麼猶豫的,兩個人私仇公怨解不開,有機會幹嘛要錯過。
沈慄微微低頭道:“學生以為此案疑點頗多。第一,聽說謄錄官楊菽楊大人已經做了好些屆了,從未出過差錯,應該不是能夠輕易被人收買的角色,為何此屆偏就出手了?總該有個緣由。”
封棋微微點頭。馬司耀是急於脫身,聽說抓到了人就喜出望外。然而舞弊案不是小事,如今景陽怕是已經轟動了,不查清細節,給考生們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只怕會不斷有人質疑下去,事情反而會愈演愈烈。
馬司耀方才若是能表現出一查到底的態度,說不定還能在皇上心裡挽回些形象;若是學簡延志等人一句話不說,只等聖裁,勉強也算老實;可惜,他只急著填土,結果反把自己埋進去了。
相反,沈慄身為受害者,如今仍能冷靜分析案情,倒不愧皇上另眼相看。
果然,邵英面現滿意之色,道:“接著說。”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封閣老的擔憂
沈慄道:“第二,楊謄錄到底是怎樣動手的?試卷究竟是什麼時候被置換的?單是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