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太后也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開始改走溫情路線。
東方止淡淡一笑並不接話,好在公孫泠適時出現,當時解了太后的尷尬。這孩子,倒是遠勝過展顏那個蠢貨。太后在心中腹誹著,又往前多走了兩步,託著她的手笑吟吟地說道:
“聽說昨兒皇帝做了你的救命恩人。哀家打見你這孩子起,就覺得你是個有後福的人,可果然沒叫我失望。”
舒慎儀微低著頭,瞧起來好看極了,因太后是站著的,皇帝也就不好坐,靜靜地站在那兒聽著她們你來我往,百無聊賴之間,不知怎的就想起虞素那張明明叫他生氣又恨不起來的臉。不行,總得往她身邊擱個丫頭,她身邊的丫頭都向著她,每次見了自己都守口如瓶,這樣下去可不像話。
打定了主意,皇帝險些就要喊一聲何呂,卻因那濃烈的檀香味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身在建章宮,立時調整好情緒,卻見皇太后與舒慎儀齊齊地看著他。
“皇上這是怎麼了?”
東方止不置可否,只是轉了話頭,說:
“不知母后今日叫兒臣過來,所謂何事?”
皇太后見他不願多談,心中自有揣測,但面上卻是不顯,只道:
“皇上許久未往建章宮走動,哀家甚為掛念,今日請皇上過來,也不過是想讓皇帝陪哀家吃一頓飯,以全了哀家的一點心願。”
聽著頗是動人。
“母后這樣說,讓兒臣無地自容。”
看上去母子慈孝,一副大好畫面。公孫泠站在一邊,並不說話,嫻靜平和,若是有人拿她去之前的和妃相較,她自然是要比先前那一位強上許多的。
“娘娘,御膳那邊問是否可以布膳了。”
葉嬤嬤來的也適宜,正是要收稍的時候,又有新的事物添上,也避免了留白的尷尬。
“那咱們便過去吧。”
太后話音才落,舒慎儀便迎上來,穩穩當當地扶住太后,又在旁邊輕聲慢語地提醒:
“娘娘您當心腳下。”
到底有血緣親情在,兼之公孫泠十分上道,太后見了,臉上登時便笑開,且一點兒也不似作偽。
“起初就聽說你心思細膩,人又良善;本來哀家以為不過是個庶女,兼之你母親又是那樣的,難免有誇大之嫌,如今瞧來,你母親倒還沒有匡我。”
連消帶打,雖說公孫泠於內心深處並不曾高看這一位久居高位的皇太后,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些時候還是有自己的手段跟頭腦。
“皇上可別辜負了我這個侄女,畢竟不是每個女子都像展顏那樣叫人失望。公孫家與咱們東方家是累世的姻親了,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該總是冷待她。”
太后一面說著,一面目光深深地看著皇帝,東方止並不害怕她那目光,反而直直地迎上去,又說:
“內廷井然有序,兼之有母后在,沒人會苛待舒慎儀;母后您多心了。”
“皇帝,話可不是這樣說。聽說她打入宮起就未進過宣室殿,她雖不算是明媒正娶,卻也是粉面轎子打宣德門抬進來的,皇上您不喜歡展顏是一回事,但遷怒於人,卻不該是明君所為。”
太后目光如電,但很快也就歸於平淡。
“母后您教訓的是。”
他說著,眼睛逡巡過公孫泠的臉,眼前這個女人總能叫他想起些什麼,但具體是什麼他又想不起來。除非事關明華,否則他從不在明面上反駁太后,那不是聰明人的做法,也不是他的風度。
太后見好就收,也不再言它,不過是專心地在路上走著,偶爾用餘光看看身邊那個看上去謹小慎微的庶女,見她面目平靜,心裡倒對她多了一分看重。一個比嫡女教養得更好的庶女,可真不知道是她的福氣,還是公孫家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