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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臀怔怔地望著他,一句話也吐不出。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立著,任紛飛地雪花,模糊了他的眉眼鬚髮。

“他、他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近侍,如夢初醒般地驚叫起來。

雪,依舊紛紛。

阿季趕著牛車,慢吞吞、吱紐紐地駛過雪中冷清的新絳街市。車上,董狐僵硬的身軀,裹著那條破舊的絮被。

“為父早就備好了棺木,就放在宗祠的院中。”

這是董太史進宮前,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莫看臺,飛丸來,出門笑且忻,歸家哭且哀……”

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童謠,被凜冽的北風吹起,彌散在新絳城的大街小巷裡,便如這紛紛揚揚,總也不停的漫天雪花一般。

“臣雖死,史職卻活著,汗青上的每一篇,每一句,每一字,都會活下去,比臣,比主公,甚至比晉國,都更長久地活下去。”

“……莫看臺,飛丸來,出門笑且忻,歸家哭且哀……”

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童謠,似凜冽的北風,無遮無擋地直灌進黑臀的耳朵裡,他猛地一趔趄,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四 汗青】………

喪車,又是喪車。wenXUEmI。COm

六佾,戎路,千乘儀仗,轔轔碾過新絳的街市,在滿地白雪上,深深印下大片大片的車轍和腳印來。

“晦氣,真是晦氣,今年冬天這是怎麼了?相國死了,現在國君又薨了,前些日子好像還有個太卜也、也……”

阿大適才一直挾著菜筐子跪伏在路邊,直到車聲已遠,方才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撣著新制黑色喪袍上的雪,一邊嘟嘟囔囔著。

“錯了,不是太卜,是、是……”阿大聽得是同坊三老的聲音,急回頭看時,卻見老頭兒跪在不遠處,鬚髮上沾滿了雪花,正氣喘吁吁地竭力從地上爬起來。

“三老叔,您也真是……”阿大急忙過去攙起,幫他捶打著腰腿。三老兀自大口地喘著,音腔裡卻回覆了幾分往日的權威:

“你這小子就是不長進!什麼太卜,臘月死的那個是本國的太史,記住了,是太史!叫、叫什麼來著……”

“唉!”不遠處的飯肆,一個士子模樣的客人輕喟道:“這個冬天咱們晉國著實有些邪門,喏,你們看,國君新喪,稱病已久的大司寇屠岸賈便親自跣足扈從了,那麼大年紀的人,似乎也看不出有什麼病來。”

三老扶著阿大的胳膊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坐下,正要答話,卻聽街角一片喧譁,幾簇車馬風一般捲過,倏忽不見。

“趙同、趙括、趙嬰,很久沒見到趙家的人這樣招搖了,自從……三老叔,那年也是大雪罷?”

三老呷一口熱水,不答,只幽幽嘆了口氣。

那士子點點頭:“前些日子,新絳城裡突然傳出好些童謠來,唱得都是當年的事情,不知你們聽到沒有?”

三老微微頜首,阿大卻搖頭:

“沒聽過,聽過也不知唱些什麼,先生,您學問大,不妨學幾句讓我開開眼。”

士子掿起一根筷子,做勢欲唱,卻又止住了:

“這……不唱也罷,反正我也記不清了,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阿大連連點頭,抄起菜筐,挾在腋下:

“先生說得是,先生說得是,這些勞什子,總比不得我的菜要緊。不過,今年冬天實在是有點……”

三老抬起頭,一雙渾濁的老眼茫然看著漫天飛雪:

“那又如何呢?這該是今年新絳城裡最後一場大雪了罷?”

城外西山一座草寮前,阿季面無表情地看著山下的旗鼓儀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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