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聽過有個詞叫「非禮勿視」,就算都是男生,坦誠相對也不會顯得有多奇怪,但那畢竟是宋斯年——然而沈晗卻沒有很快收回視線,甚至有些失禮地落在他肩頸間,意味複雜地繞了兩圈。
然後他不動聲色地輕咳一下,指著宋斯年鎖骨邊上那一片血印子,心虛地確認道:「這是我昨晚……」
「嗯,」宋斯年點點頭,倒是很平靜,和他分享自己的想法,「穿高領出門,或者請假——我查過,這玩意兒一個禮拜都未必能消,我能一直請假到高考嗎?」
平靜裡帶著些許嘲諷,和某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調侃意味,彷彿即將帶著一身吻痕去上學的人不是他。
沈晗的視線都不敢再落到他身上,左右飄忽地沉默片刻,略微彎下腰來,平視他的眼睛,認真歉疚道:「昨天是我衝動了,別生氣……」
一時過火衝動上頭,你情我願的事,沒什麼錯不錯的,宋斯年也不太生氣,先前的煩惱早就變成了微妙的愉悅——這種感覺很像是把一切責任甩手推給了「監護人」,自己無需一個人糾結,有什麼後果也能讓對方全權承擔。
於是他點點頭,表示自己不生氣,平靜地問道:「所以我能一直請假到高考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高考前的十幾天有多關鍵,連沈晗這個沒怎麼受過升學之苦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以為宋斯年還是不悅,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漂亮話來哄,甚至不敢再貿然去碰對方,只能輕輕喚了一聲「小年」,認真道:「還是去上學吧……也不會留那麼久,穿件襯衫,把釦子扣到最上面,應該能遮住一大半,還有一兩個地方……貼創可貼吧,好不好?」
宋斯年默默聽完了他這一番可憐巴巴的提議,徹底沒脾氣了,先前的擔憂銷聲匿跡,甚至很想回答「我其實也不介意露著吻痕出門,秀恩愛挺酷的」——只能想想,直說就有些奇怪了,於是他話鋒一轉,佯裝遲疑地說:「可我沒有襯衫……」
「穿我的。」
二十分鐘之後,宋斯年還是如常吃完早飯,踏上了前往學校的路。
沈晗的襯衫對他來說有些大,領口扣緊了,下擺卻還是晃晃蕩盪地顯得空,能一路晃到腿根,很像網上近來流行的「男友風」——萬幸臨近高考,學校已經對他們不穿校服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的頸側貼了兩塊突兀的創可貼,轉頭時候發尾蹭上去,隱隱約約地癢。
今天這十分鐘的路似乎格外長,沈晗不開口,宋斯年便也不說話,默默嗅著空氣裡淺淡又縈繞不去的柑橘味道,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以他對沈晗的瞭解,這個人現在大概在心裡作自我檢討,也不敢貿然來同他插科打諢,要走到校門口才會肯開口了。
第54章 囫圇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宋斯年刻意放慢了腳步,等沈晗對他說些什麼,否則他們之間的狀態太像冷戰,這個人應該不會放任這樣的劇情發生。
果不其然,沈晗在校門口那棵青葉颯颯的老梧桐前停下來,欲言又止地叫了他一聲,小年。
他印象裡的沈晗總是有話直說的人,不想說的就藏得嚴嚴實實,鮮少有吞吐不明的時候——眼底帶著隱忍的愧疚,似乎不想把歉意表現得太深沉讓彼此都尷尬,卻又掩藏不全,眼神交會的一瞬便移開了視線,又不太自然地移了回來。
「我昨天……」他平常花裡胡哨插科打諢的話不少,認真起來卻很能抓住重點,言簡意賅地自我檢討道,「衝動了,精蟲上腦,都怪我。」
那副低頭看著他聽從他發落的模樣,無端有點兒像表情包裡耷拉著耳朵、想討好主人又不知該怎麼做的大型犬——宋斯年看著他,默默地想。
到了打鈴前的十幾分鐘,校門口來往的人格外多,學生背著書包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