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頭痛,不知緣由。
這人……是誰?
在……哪裡見過?
身體……怎麼了?
她在地上踉蹌了幾步,無措地捂住了腦袋,好久,才終於按捺下快要膨脹撕裂開來的頭痛,咬牙低聲開口:“……師父。”
那人終於轉過了身。
碧城已經完全聽不見心跳的聲音,她整個腦袋充斥著的是尖銳的聲響,就彷彿……就彷彿靈魂要被撕裂開來一樣。
這感覺讓她忍不住渾身發起抖來——她終於記起來這感覺是什麼。
一年之前,她剛剛來到小越的身體裡,所有的世界都還是模糊的。那時小越不過八歲,被吊在房樑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疼痛奄奄一息,她替她睜開眼睛,替她撥出第一個口氣的時候,充斥著整個身體的,就是這樣一種快要把身體和靈魂割裂開來的感覺。再然後,小越本尊就徹底沒了聲息……
……為什麼?
……為什麼此時此刻會有這樣的感覺?
“小越!”
門外的蘇瑾終於驚聲叫出聲來,跌跌撞撞衝進了殿門。
可惜,她晚了一步。
因為殿上那人轉過了身,緩緩地、走下了階梯。
他手裡執著的青銅權杖上雕刻著難以辨別的繁複紋飾,一如他面上遮去容顏的青銅面具。
素淨的白衣在地上劃過輕緩的弧度,如雪的銀絲一洩如漫天的星河流淌而往。
每一步,皆像是踏在微塵之上。
在這個世界上,有尹陵那樣妖嬈如繁花的人,就有人從頭到腳連發絲都不在繁華之內的人。純粹素淨,如同九天之上的星辰。
碧城茫然看著,好久好久,才終於艱澀地喘上了一口氣,緩緩地、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皇族龍威,天子血裔,上跪天地神明,下跪……宗廟祖先,護國神官。
她終於明白身上的顫慄是來自何處。她終究是個亡魂,以噁心邪惡的形勢附身在一個孩童身上苟且偷生,說到底是天網恢恢的疏漏,遇見了他,怎會不驚惶?
他是每一任都只在舉國天祭,帝王更迭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人,是以死法計入燕晗國律,連帝王都沒有資格直呼其名的人。
他是……燕晗宗廟祭祀,護國大神官。
是她在祭塔之上最後一眼見到的人啊。
“可是我……面目可憎?”良久,殿上響起一個低和的聲音。
碧城原本是跪在地上,這會兒卻嚇得陡然抖了抖,忽如其來的冷汗濡溼了半個身子。
大神官……
她完全不敢動,卻聽見那聲音似乎有些疑惑。他說:“乖孩子,抬起頭來。”
抬起頭來……抬起頭來……
……不……不行!
碧城死死低下頭去,身子縮幾乎要縮成了一個球。她從來沒有這樣怯懦過,即使身體想要去聽從那個溫和寬厚的聲音,可是理智卻在最後關頭險險地阻止了她。
大神官是見過公主碧城的,雖然只有一面之緣。而小越的身體……現在長得和碧城少說有六分想象。他擅長宗廟之事,萬一、萬一發現了,豈不是要被當成妖怪?也許還會被當場祛魂……
大神官靜靜等待了一會兒,並沒有執著追問。
殿門外的孩童們似乎是確定了裡面站著的是一個溫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步入殿內,在她的身旁跪成了一排,奶聲奶氣地叫“師父”。
大神官靜默片刻,忽而輕聲道:“本座深居,不善與人言辭,你們……無須害怕。”
他道:“今日起,你們便是我神官府門下子弟,暫由舞師尹陵親授技藝,假以時日再回我神官府。”
“沈七先你們兩年入我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