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馬道上。
大雨傾盆,像是冰珠子一樣砸向閔安的身子,也沖走了很多痕跡,將閔安上下清洗了一次。
閔安倒地昏迷了半宿,天亮放晴,被早起吹奶皮的溫記老闆驚醒。
溫記老闆的驚叫聲響徹整個山坡。
閔安睜開眼,就著躺地的姿勢,最先看到了面前側臥一道身影,待他細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柳玲瓏的屍身就倒在他手邊,胸前也是插著一柄匕首,臉色在雨水沖刷下顯得蒼白。多年的斷案經驗在此時提醒著閔安,一定要冷靜。閔安身上痛得厲害,頭又腫大了一些,幾乎都爬不起身,但他還是強忍著不適,打量清楚了四周的光景。
柳玲瓏身旁再無他物,衣衫也整潔,就像是走到農莊前被人刺死了一般。
閔安想,她既然要外逃,就要隨身攜帶一些應需之物,最終卻兩手空空來農莊被人刺死,可見還是有人利用她的去處,別出心裁地製造出假象來嫁禍給他。
衣久島的刺殺若是不見效,這第二樁的刺殺無疑又加深了外人對他的懷疑。
好毒的計策。
閔安還沒想到,最毒的計策還在後頭。他蹬蹬腿,勉力站起,才搖搖晃晃走出幾步。溫記老闆就扯著嗓子喊幫工過來揪住閔安,要扭送他到衙門去。
幫工慌慌張張跑過來,說道:“不好了老闆,那下面還死了一個!”
閔安心一沉,要發力掙脫鉗制,滾向山坡下看究竟。溫記老闆拼死拉住他,罵他是狼崽子,一連殺了兩個人。幫工也趕過來踢了一腳,叫道:“那麼漂亮的小姑娘,你也得了手?”
閔安越聽越心急,終於掙脫開來,滾向了坡底。他穩住身形時,感覺不到一路碾壓過來的疼痛,只從心底拔起一股涼氣,使得他惶急地喊出來:“寶兒!”
可是蕭寶兒一動不動,再也聽不見他的叫喚了。
閔安生出一股力趕急著爬過去,終於摸到了蕭寶兒的手指。她的手冰涼涼的,被雨水沖刷了半宿,帶了一點烏青色。閔安撲到她身上,想摟起她,將她捂熱了。她卻半闔著眼睛,任憑他搖晃,生不出一絲往日的嗔笑來。
閔安大哭,連聲喚道:“寶兒,寶兒,是我啊,別嚇我,我經不得被你嚇的,看看我好麼,寶兒,寶兒……”他搖晃了很久,也喚了很久,蕭寶兒四肢疲軟,躺在他懷裡,依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閔安從未覺得這樣痛心過,兩手緊摟著蕭寶兒的屍身,捨不得放開,哭喊抖動間,蕭寶兒的懷裡滑出一隻香囊,還有一柄溼了的白絹扇。
閔安一看蕭寶兒隨身帶著他的物品,至死不離身,哭得更加悲切。發現兇案的幫工等得不耐煩,將他打暈,拖他進了府衙。
歷經了一天,閔安才在一間收押疑犯的糧倉柵井後醒來,滿牆的黴味直透鼻腔,水漬爬到天窗上。
閔安對著視窗透過的一點光亮一動不動,簡直是心如死灰。
蕭寶兒的離世是他心頭最大的傷痛,他最先喜歡上的一個女孩兒,像是跟在他身邊的小家寵一樣,百般逗得他歡心,怎會橫死在城西馬道上。
他的身上遍佈傷痕,卻讓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心底那一塊涼透了,才是他萬念俱灰的起因。
由糧倉改造成的監房其實還坐著一個人影,他看著地上了無生氣的閔安,默然片刻,斟酌著言辭。他猜想不到閔安的心思,更是料想不到閔安為著蕭寶兒,竟能頹唐到這個境地。
閔安衣衫凌亂,亂髮披覆,他不看任何地方,就盯著光亮,眼睛失去了神采,仿似感受不到其他的東西。
李培南最終開口說道:“我信你不會殺人,要洗清冤屈,還需自己站起來。”
閔安一動不動,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