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時已經上午十點。我想起一件事情,陡然一個機靈,趕緊洗臉刷牙,套上衣服直奔機場。
十一點,武漢飛來廈門的航班降落。我在接機處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頭一陣熱乎。
我衝來人遙遙招手:“錢磊,這兒呢!”
他看到我,綻開熟悉的二皮臉的笑容,未及走到跟前,行李往地上一扔,展臂就是一個結實的擁抱。
我被突如其來的熱情震得一通咳嗽,抬手用力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叫苦不迭:“兄弟,輕點輕點,不就四個月沒見嗎?不用這麼激動吧!”
他鬆開我,眼神哀怨:“基友連這點激情都沒有還基個毛,說,你是不是又有新歡了?”
我無言望蒼天。
錢磊是和我關係最鐵的發小,我們小學、初中、高中都一起廝混過來,感情非同一般。高中畢業後,我去了南京讀大學,錢磊留在了武漢。再後來,大學畢業,我來了廈門,錢磊仍在武漢沒有挪窩。七月份我來入職,錢磊和爸媽一起送我上的飛機。臨行時不忘切切叮囑:“好好混,混好了哥們去廈門找你憶苦思甜。”
而今我還沒有混出名堂,這廝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來參觀訪問了。打著光棍節怕我黯然傷神前來作陪的名號,實際是覬覦冬日迫近時這座東南沿海城市滯留的美麗和溫暖。
我帶他先去宿舍轉了一圈,評估了一下棲息環境,然後搭公交前往市中心的一家壽司店。上次和薛哥在這裡團購吃過一回,口味挺不錯。
正值週末,又是飯點,故而門庭若市。我和錢磊排了足足一個小時的隊,才終於輪到了一個犄角旮旯裡的雙人座位。錢磊剛一落座就虛弱地趴在桌子上,目光再次哀怨起來:“袁更新你個沒良心的,有新歡也不能這麼虐待舊愛啊,你早說這裡人多,咱直接在家門口吃火鍋得了啊!餓死老子了!”
可是等壽司拼盤一上來,哥們的狀態立馬有了實質性的轉變,形容煥發,目露兇光,一盤壽司迅雷不及掩耳地就進了肚子。
我也幽怨了,沒有團購券,照他這種吃法,我的錢包今天必然陣亡在這兒了。
“錢同學,你早上是不是沒吃飯攢著坑我呢?”
他嚼著色澤誘人的三文魚,神情陶醉,眼縫裡都擠出笑來:“哎呀,這都被你料中了。小樣,哥吃你一頓你還肉疼了,當初在我們家白吃白喝的帳還沒跟你算呢!”
年少時所有的同學好友中,數錢磊橫向面積最為客觀。饒是如此,仍有一群豔羨的眼光繞著他打轉。不為別的,就為錢磊的媽媽是國家一級廚師,燒得一手好菜。同學聚會時,奔著吃一頓是一頓的原則,一干人能賴在錢磊家絕不去飯館。我和錢磊自小相熟,近水樓臺,沒少在他家蹭飯吃。錢磊媽媽人非常和善,加上我一副欺騙性十足的乖巧皮相,炒菜時總會揀著我愛吃的做,惹得正值長身體飯量泣鬼神的錢磊一腔不滿:“媽你是我親媽還是袁更新媽是我親媽啊?!”
上大學後,我回家次數愈發地少,錢磊經常去我家看望我爸媽,久而久之,我親媽就發展成了他乾媽,我親爸也成了他乾爸。
我挑挑眉毛:“錢同學,你真要算賬嗎?好啊,咱來擺擺。我從初中時開始在你家蹭吃蹭喝,到高中畢業,一共六年。但你從大一就沒少去我們家轉悠,不算我工作的這四個月,一共四年。我媽的廚藝雖然沒有國家資格認證,但也是有口皆碑。而且據我親爸你乾爸口述,你去我家的頻率可比我當初翻了不止一倍,八年啊,日本鬼子都打完了,兄弟你還沒有時移世易的覺悟嗎?”
錢磊同志除了把香滑飽滿的米粒嚼得嘎吱作響之外,半響沒能湊齊一句鏗鏘有力的反駁。
我得意地笑。
哥們突然話鋒一轉,抖抖肩膀,笑意凜冽:“據乾爸說,有人戀愛談了一個月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