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出陣,甚至連鼓號也不曾鳴過一聲。
遠處,剛剛搭起的將臺上,哥舒翰揉了揉通紅的眼睛,無奈地揮了揮手:“把火拔歸仁叫下來歇歇罷。傳令英乂魯炅他們,四隊選鋒,每半個時辰輪換一隊,交替攻山,不要有半刻空歇。”
中軍領命下臺,正要上馬,哥舒翰揚聲補道:
“山上矢石厲害,讓孩兒們多留神躲著點兒。”
兩天,白天旗號相對,夜裡燈火相望,石堡城上的喊殺聲,一刻也沒有止歇過。
雖是分作四隊,交替進攻,那些百裡挑一的精壯選鋒,卻也已十九疲憊不堪了;
可山上的矢石依舊密集,吶喊依舊洪亮,那些錯落分佈的石卡木砦,依舊屹立不動。彷彿那些吐蕃兵將,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疲憊似的。
“這些蠻子,難道是鐵打的!”
成如璆望著廝殺正酣的山上,揪扯著虯髯,一臉的困惑不解;哥舒翰沉吟不語,眼裡也露出迷惘失望的神色來。
渾惟明搖搖頭:“石堡絕險,石卡又修得巧妙,扼住上山的要隘,吐蕃人據險而守,只需幾十個人便可當得一處要害,我們分四隊輪攻,他們人數雖少,卻能分個十隊八隊輪守而有餘,如何能被我軍拖疲呢?”
這下大家都渾沒了計較,大帳之中,登時死寂一片。半晌,哥舒翰嘆道:
“讓弟兄們先撤下來歇著罷,別白費功夫了。”
傳令官正要出帳,嚴武忽道:
“山上矢石,就算充足,諒也有其極限,我們多撲幾日,待他們矢石殆盡,不就好攻了麼?”
哥舒翰神色黯然:
“他們的箭矢當然有限,可石頭擂木,卻遍山俱是,我們就是撲上幾年,又何能有窮盡之時呢?”
掌燈了,不知何處營中,聲聲胡笳,伴著炊煙飄起。
哥舒翰似乎並沒有什麼胃口,他推開碗筷,慢慢踱出了大帳。
“大夫,”高適正負著手,仰望著石堡山頂的積雪,“怎麼,沒胃口?”
哥舒翰笑著搖搖頭:“這幾天誰吃的下啊,達夫,你有什麼高見麼?”
高適躊躇道:“在下一介文士,如何敢妄議軍機?”
哥舒翰正色道:“我大唐自來文武並用,李藥師、姚相國皆以文士出將入相,號為諳熟邊事,至今軍中傳為美談,達夫是王佐大才,在軍中日子也不短了,如何連一點心得,也吝嗇不肯相告呢?”
高適頗為感動:“大夫,在下有一個想……”正欲說下去,卻見不遠處,渾惟明低著頭,正獨自徘徊思索,彷彿有什麼心思:“惟明,你先說說。”
渾惟明抬起頭來,想了一下:“末將倒也沒什麼好辦法,不過我們圍攻石堡已經好幾天,海西的吐蕃主力,怕也回過神來了罷?”
哥舒翰神色一凜,正欲答話,卻見一個旗牌匆匆跑來:
“稟主帥,王思禮將軍奉命護糧來營,先遣人報來口信,約於四日內到此。”
哥舒翰點點頭:“人稱思禮人粗心細,果然不假,他這是怕路上有失,請我發兵接應,惟明,你說得不錯,吐蕃大軍,怕是要有什麼動作了,高秀巖,薛成仁!”
兩員偏將應聲而至,躬身聽令,哥舒翰續道:“你二人引輕騎三千,去接應王將軍糧車,路上要小心疾行,提防吐蕃人偷襲,不得有誤!”
三千輕騎的馬蹄聲已漸漸不聞,哥舒翰眺望著煙塵蕩處,臉上滿臉的凝重。
高適和渾惟明對望了一眼,依舊一言不發地陪在一邊。
“達夫,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說?”哥舒翰突然回過頭來。
“那件事倒暫時不打緊,”高適沉吟道:“只是吐蕃兵上次雖然吃虧不小,兵鋒卻並未挫頓,他們向來長於奔襲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