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菊,你進來了,那還有誰在門口守著?”裘三娘披了外衣下床,走到銅鏡前,拿起木梳,慢條斯理梳髮。
墨紫走去衣箱那兒,拿出套霞金粉雲濤裙和遍地團花簇錦寬袖袍,送到裘三娘面前。
裘三娘看了一眼,眉心淡攏,“又不出門,挑那麼豔的做什麼?換一套來。”
“姑娘,門旁有客,多半還要請你往前頭太太那兒去。這春衫是太太前些天打發人送來的,天要再熱,就不能穿了。”墨紫低眉順目,仍託著那套衣服,絲毫不動。
綠菊心下就忖,這墨紫真不怕姑娘的脾氣。若是換了自己,哪敢多言。可也怪,在她瞧來,每回墨紫自作主張,姑娘還都是不說什麼的。
“過了節氣才送,真是作得好母親。我要不穿,又有名頭說我的不是。”裘三娘笑得嘲意眷濃。“綠菊,我知你守著門心裡不舒坦。當著我的面,問你話,你也不像從前多趕緊回我。要不,明日我讓白荷守門,你調回屋裡來?”
綠菊一激靈,白荷是姑娘身邊一等一的大丫環,因此姑娘這麼說,當然是反話。
“好姑娘,千萬饒了我。”她趕忙嘻笑著賠罪,上前拿過裘三娘手裡的梳子,靈巧綰起雲鬢來,“一刻前,安媽媽來敲門,說要見姑娘。我回了姑娘歇午覺,可她非要讓我進屋瞧上一瞧,又說能等。安媽媽是太太身前的老人,我也不敢隨便打發了她,這才進來的。”
“怪不得你這妮子在外屋嘰嘰喳喳的,吵得我少睡兩刻。”裘三娘就喜歡綠菊一雙梳頭的好手,再說誰會真為這點小事發脾氣。這院裡頭的四個丫頭,算得上是她的心腹。除了才跟她半年的墨紫,其他三個從小就跟在身邊。能力且不去說,絕對可以信得過。
“姑娘,您都聽見了?”綠菊手上不停。
“模模糊糊,光聽見你的聲音。”裘三娘對綠菊說著,卻從銅鏡中看墨紫一眼。
墨紫竟像立刻注意到了似的,說道,“姑娘,聽安媽媽話裡的意思,怕是有貴客臨門了。”
“好得很。”裘三娘再一笑,明麗如春光。
綠菊滿腹不解,不懂兩人打什麼啞謎,卻安守本分。不該問的,不問。論聰明能幹,她是四個丫頭中的最次。論守規矩,她則是最老實的,不繞腸子,不起花心思,唯姑娘的命令是從。
裘三娘這一聲之後,屋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再沒人說話。
綠菊梳完頭,說聲好了。
裘三娘這才說道:“綠菊,你出去讓安婆子再多候一會兒,就說我正更衣。”
綠菊忙應著去了。
裘三娘拿過墨紫手裡的裙子,自己動手就穿上了。
墨紫在旁邊看著,沒有上前伺候的意思。雖然她跟著裘三娘不久,該知道的,一點兒不比最細心的白荷少。
裘三娘不喜歡讓丫頭們伺候更衣這些貼身事,幾年來在外行商,自己打理自己已形成了的習慣。
“等白荷和小衣回來,你就去打聽清楚。”裘三娘拿出一面玉牌,“若有必要,出府也可。”
小衣,裘三娘身邊另一個一等丫環。
“姑娘放心。”墨紫接過玉牌,放進比甲腰側內袋之中。
“事情交給你,我自然是放心得很。別忘了當初救你時我說過的話。”不用人伺候,裘三娘動作很是利落,已然沒有剛起床時千金小姐的嬌柔。
“墨紫也說過,墨紫的命既然是姑娘救的,定當結草銜環來報答。只要是姑娘的事,就是墨紫自己的事,必竭盡所能。”墨紫怎麼會不記得?這位裘三姑娘,硬是將昏迷的自己掐醒,讓自己簽字畫押,答應當她的丫環以報救命之恩,這才肯讓小衣去請大夫。
這事,除了她,裘三娘,還有小衣三人之外,白荷和綠菊並不清楚原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