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拔下長箭的衝動,因為實在看著礙眼。當然,她不會真去拔。拔了,才可能大失血。
華衣飛下屋簷,單膝重重跪地,語氣好不自責,“大人,我慢了一步,只卸掉對方几分力。”
“若不是你,這箭就射穿我的肩骨了。說了沒事,誰都不用自責。這受傷,也有慣性。疼到死的時候都有,這點小傷不足為論。”他,強得不但是意志,衣下身軀,也並不如眾人所以為的文弱啊。不然,哪裡熬得過酷刑?
“啊?”墨紫禁不住撫額,“元澄,這種說法,還真是……有點道理。”現代科學研究,骨骼不斷敲打之下會增加強度,比一般骨骼堅韌。
華衣力氣大,使巧勁送元澄上車,看墨紫一眼,有點她助紂為虐的那意思。
墨紫驚覺之下,又轉口,“不過,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分析。”
蕭維冷眼掃過一遍,“元大人還是快去治傷吧。只是,宋女官得隨我去趟刑部,把事情交待清楚。”
墨紫立刻反一句,“我不去。去,也得先送了元澄。他因我而受傷,我不能置之不理。”
蕭維覺得這情景好不熟悉。可不是又回到那時的永福號,她奮不顧身維護這人?他可以以為她因為不知道這人的底細而衝著大概豐厚的船資,但現在她又是出於什麼理由?這兩人的羈絆似乎更深,他胸膛起伏,突生惡想要拆分他們。拆分之後當如何?他——
一個冷顫,陡然清醒。
他在想什麼呢?經過射鈴那次,他是打算跟墨紫好好相處的。若是再以勢壓人,也不過引得她更加反感他而已。
這時,馬蹄聲紛沓及近,都護軍由當值尉官帶領趕來了。
“蕭少將軍,暗殺官員是謀逆朝廷的重罪,因由大理寺直斷。只是今日百官朝見,恐你們去了,也是撲空。為防變數,下官建議直接面聖,闡明事由,請皇上旨意調查真相。”元澄眸子疲累輕眯。
這些話中,為防變數四個字最重要,因為他比其他人看得深遠。
蕭維也沒看出來,倒覺得他過分小心,說道,“能有何變數?人都——”死光了。
但,變數說來就來了。
那僥倖生存下來的幾人,包括盜頭在內,突然跪下來,對著已經停在面前的尉官高喊,“大人,救命快救命”
墨紫一驚。
蕭維也一驚。
元澄閉起眼,頭靠車篷門框。
尉官和蕭維對了一眼,有點侷促不安,卻又有點把心一橫,但說,“刁滑賤民,我已得訊,你們竟敢劫殺宋女官。這麼膽大妄為,還叫救命?”
盜頭面不改色,開口道,“大人切不可聽信胡言。我等乃是城西乞民,今日起早來附近準備討些吃食。不知道是女大人的馬車,還以為哪戶富貴人家,因此就跟著乞要了幾步。一開始,女大人並不理會。後來,馬車就停了下來,女大人出來給我們一錠大元寶。我還想真是碰上貴人了,帶著兄弟們千恩萬謝。誰知,我們一轉身,女大人的三名護衛就拔出刀劍,眨眼功夫便殺了七八人。我等嚇呆了,都是老實本分的,雖然討飯,也實在是沒了辦法,從不敢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卻不料,討個飯,竟惹了女殺星。我便問女大人為何下此毒手。她說她最厭惡我們這些要飯的,活著不如死了。她又是新上任的大周第一女官,正好借擊敗劫匪以振她的官聲。要不是我最後想了一招,告訴她不如留幾個人,就說她遇刺還手,否則萬一查起來,她難逃濫殺無辜之名。她求名心切,讓護衛餵我們剩下幾人各一顆毒藥丸,這才留下我等性命,卻不料是上了我的當。大人,快快救命她心腸歹毒,不知謀了官位有何意圖。我等願意面見皇上呈告一切。還有那巷子兩邊的人家,定有聽到實情的。大人只管去問,要是有半句謊話,我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