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襲府後花園。
香芷旋與錢友梅站在樹蔭下,一面觀望著安哥兒、宜哥兒嬉鬧,一面說著話。
“……問她什麼,只跟我說沒事,問來問去就是那幾句敷衍的話。”錢友梅在說上次見錢友蘭的事情,“大抵也是估摸著不到訴苦的時候吧?”
香芷旋琢磨片刻,“又或者,是怕隔牆有耳。你等她下次過來的時候再問問。”
“也只能這樣了。”錢友梅看到小兄弟倆似乎起了爭執,慌忙走過去打圓場。
趙賀走過來,說了今日朝堂上的事。
香芷旋一頭霧水,一時間分析不出襲朗和蔣修染的用意。過了一陣子,回往清風閣。
路上遇到了老太爺。
香芷旋止步凝視片刻,才能確定這人是自己的公公。
老太爺穿著一襲道袍,鬢角如霜,脊背略有些佝僂,只看側影,竟似個遲暮的老人。他轉過頭來,樣貌倒是還好,沒有顯著的變化,目光和煦,神色平和。
香芷旋斂起驚訝,上前行禮。並沒說話,她與這個人無話可說。
老太爺頷首,抬手示意免禮,問道:“可曾聽說老四在外面的事?”
香芷旋想了想,如實答了,將趙賀方才說的話複述一遍。這些事情,襲朗並不隱瞞老太爺。
老太爺沉思片刻,徐徐漾出笑容,“後生可畏啊。”
聽這話音兒,便是讚許襲朗、蔣修染了。香芷旋如實道:“兒媳想不到那麼多,若是有益,自是再好不過。”
“去問問夏家,你也就清楚了。”是以,老太爺緩步走著,提點她,“這份魄力,非尋常人可及。敢在這種時候把局面弄得更亂的人,委實少見。這樣一來,皇上的精力就專注到睿王、淮南王之事。睿王毫無準備,必會亂了方寸,讓幕僚為自己辯駁,如此一來,彈劾我們幾個人就會後勁不足,到時我們上摺子清洗那些欲加之罪,便容易了。”
那麼,淮南王呢?香芷旋迅速轉動著腦筋,“淮南王則會極力與護國公撇清關係。結交朝臣的罪名,他擔不起,而且從來與睿王不合,若是皇上懷疑他與睿王聯手打壓襲家,說不定就要當即把兩個人打發回封地了。”
老太爺側目看了她一眼,目露欣賞,“說下去。”
香芷旋說話反而愈發謹慎,因而語速很慢,“如果淮南王再靈活一些,就該反過頭來指證睿王與蔣家來往多年,私交甚密。這樣一來,到最終,睿王怕是最狼狽的那一個。護國公就更不需提了。自身難保,哪兒還有精力繼續彈劾您和我伯父還有寧三老爺。”
老太爺笑容舒朗,眼中一派清明,“就是這個理。他們沒精力了,別人卻是看戲不怕臺高,到時候理虧的可就是他們了。”
這樣的局面,是香芷旋不曾料到的,因而又有些擔心,“可是,淮南王是秦六爺的表哥。”
“沒事,按我猜想,老四已經跟秦家打過招呼了——這是一盤棋,最終能贏,能打擊睿王、護國公才是最要緊的,別的都是小事,得失不需計較。”老太爺語聲微頓,“換做旁人,這可是一步險棋,也只有他們敢做。”
香芷旋看了老太爺一眼,發現他目光迥然,神色很是感慨的樣子。細細思量,不得不認同。真是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牽連甚眾,沒有極為縝密的頭腦、過人的膽色,只要中間出了一點兒差錯,都會殃及自身。
但是襲朗就這樣做了,而蔣修染竟也出手幫了一把。
兩個當世名將都覺得可行的事,必然不會出岔子的。
她完全放下心來。
老太爺笑眯眯地看了香芷旋一眼,“明年,你兄長還要繼續參加會試吧?”
“是。”
“得空你跟老四提一提,他與你兄長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