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於非命的人。早就起了奪他性命歹念的一個人,他的手下開個惡意的玩笑又何妨?
二夫人呢,這些年一直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今時被連累,活該!
她是這麼想,大老爺卻不是這麼想的。
聽得府裡下人通稟,得知老夫人昏厥過去,大老爺連忙急匆匆回到府中。回來之後,問過老夫人的病情,又細細詢問,得知了事情始末,又著重問了寧氏從頭到尾的反應。
最後的結論是,老夫人不是急病了,是被氣病了。襲朗、香若松、寧氏三個人齊心協力地把老夫人氣病了。
他先去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極差,竟似病入膏肓之人。他好生安慰幾句,知道老夫人根本不信,也就告辭回房。
寧氏忙著核對一筆賬目,在炕桌上噼裡啪啦地打算盤。
大老爺心煩不已,道:“等會兒再忙,我問你幾句話。”
“好。”寧氏當即停了手,將算盤推到一旁。
大老爺語聲沉冷:“老四一向恣意行事,肆無忌憚,這也罷了,你怎麼還跟著他添亂?!一府主母,就是你這樣個做派?!”
這話已說得很重了,寧氏卻是神色不變,“老爺,你也別指責我。夫妻一體,你可別忘了這一點。今日的事,誰便是多想,也會認為我是聽從你的吩咐,一如以往多年來,我聽從你的吩咐行事。”
“……”最瞭解自己的,是這枕邊人。大老爺在外面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說活,但是面對寧氏的時候,張口結舌的時候不在少數。
寧氏已繼續道:“況且我左思右想,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哪一句話不都在情理之中?哪一句話是幫著外人奚落老夫人了?我一言一行,都是為了襲府。”
“外人這麼看而已。今日你與老四一唱一和,我最清楚不過。”
“是啊,外人這麼看而已。”寧氏笑意涼薄,“老爺你放心吧,我這輩子都是個敦厚賢良的名聲,便是你跑去外面說我的不是,想來也沒人相信。這麼多年,我可沒白熬。”
是的,之前多年,是他讓她忍氣吞聲,是他讓她得了個賢良的名聲,多年累積,豈是三言兩語能改變的。大老爺只好說出本意:“你便是存心報復回去,也不需急在這一時,萬一老夫人今日被當場氣死,你我要如何善後?如何面對千夫所指?”
寧氏笑出了聲,是真的覺得好笑,“老四要是氣性大一些,早被老夫人氣死了吧?老四要是身手差一些,也早被之前那個混賬管家下黑手殺了吧?險些就發生的喪子之痛你忘了?你不在意?此刻竟然與我說什麼怕老夫人被氣死——哼!我巴不得她知道廉恥為何物羞憤而亡呢!你不過是要個孝子的名聲罷了。放心,我瞭解老夫人,一如老四瞭解老夫人,她才不會早早入土為安給人清靜呢!”
大老爺氣急敗壞了,“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
“實話。”寧氏挑了挑眉,眉宇間現出凌厲之色,“是你害的我,嫡子、女兒都對我敬而遠之!我的女兒常年住在我孃家是為何故?都是我被你害的!我現在做的才是最該做的,我便是讓你失望,起碼不會讓女兒繼續對我失望!”語氣冷然,說到末尾,眼中卻已含了淚。
她的女兒襲朧,為著五年前她不肯為老四出頭,對她失望至極,負氣去了孃家,每年肯回來的日子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個月。
嫡子明白她的為難之處,不走近,女兒鄙視她與父親狼狽為奸,不原諒。這些就是她嫁給他襲兆謙的“好處”!
活到如今,折磨她最深的,便是那一份最珍貴的、最遺憾的那一份血脈親情。
大老爺一聽她說起女兒就心煩意亂,當即起身離去。
寧氏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