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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請節哀。人死不能復生,眼下重要的是賜張老將軍一份身後哀榮,以安齊郡子弟之心!”虞世基唯恐眾武將繼續在楊廣面前追究他和裴矩等人謊報軍情,剋扣各地官兵補給等惡行,迫不急待地建議。

來護兒對張須陀向來佩服,剛才卻被楊廣誤解,滿腔委屈正沒地方發。見到這種時候虞世基還腆著臉出頭來做好人,氣得大步衝上前,一把拎住對方的脖領子,怒吼:“狗賊,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內疚麼?”

虞世基是標準的江南書生,身材比來護兒短了小半截,寬度也幾乎只有對方的一半,動武行哪裡是來護兒的對手。有意想逃脫,無奈力不從心。半空中就像一隻咬了鉤的螃蟹般伸手蹬腿呼救,“放,放手…。陛下,救…。”

“來將軍,陛下面前,休得無禮!”黃門侍郎、參掌朝政裴矩豎起眼睛,大聲怒喝。

“老夫就是無禮了,你又能怎樣。罷了、罷了,今天老夫就替陛下殺了你們這幾個國賊來祭張將軍在天之靈。然後在陛下面前自裁以謝!”來護兒紅著眼睛,單手拎著死螃蟹般的虞世基,大步衝向黃門侍郎裴矩。

與裴矩、虞世基等人交好的諫議大夫封德彝、秘書郎袁充等人試圖上前勸架,被來護兒用肩膀一撞,立刻都變成了滾地葫蘆。侍衛統領宇文皛、雄武營統領宇文士及、御林軍統領獨孤林等人本來就看裴矩不慣,乾脆冷起眼來在旁邊看熱鬧。黃門侍郎裴矩自問沒有和來護兒赤手相博的本領,只好繞著柱子急走。來護兒拎著已經憋暈了的虞世基在其身後追趕,恨不得將二人摞在一處,當場剝出心肝來看看是什麼顏色。

事發突然,楊廣也失了方寸。他想喝止來護兒,心裡覺得茫然得狠。對方剛才質問裴、虞二人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如果非絕世猛將才能威懾得住,流寇們的確不能算疥蘚之癢了。可自從三年前,裴矩、裴蘊、宇文述、虞世基、鄭善果、封德彝這些能臣和當代名士們就一直堅持流寇剋日即滅,作為英名神武的大隋皇帝,他也曾以“危言聳聽”的罪名貶斥了老納言蘇威、治書御史韋雲、兵部尚書趙孝才,甚至還將越級上奏的建節尉任宗當庭杖毖…。

如果來護兒和獨孤林等人所言是真相,他這個皇帝莫非平素相信的皆是一群佞人?如果滿朝文武多半都是佞人,他這個皇帝豈不是大大的昏君?如果他這個皇帝是昏君,百姓揭竿而起是真相的話,大隋朝豈不是已經病入膏胱?

一想到這些,楊廣就心亂如麻。病榻前裴矩等人哀呼連連,他居然充耳不聞。只覺得眼前這一切都是場惡夢,從自己第一次御駕親征遼東那一刻起,朝野中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個夢。麥鐵杖沒死、辛世雄沒死、支撐著大隋的那三十萬府兵精銳也都沒死。他這個大隋皇帝不小心在遼河畔的懷遠鎮睡著了,只要有人用手輕輕推一推,便可以在夢魘中醒來。

“陛下,陛下!”距離楊廣最近的文公公第一個發覺他的情形不對,俯身於其耳邊,低聲呼喚。

楊廣目光依舊發直,血混著口水成股地從嘴角向下淌。他感覺到自己不是在皇宮,而是又回到了當年五十一萬南征大軍中。精力充沛、心思敏銳,攻城略地勢如破竹。麾下文有楊素,武有高穎、賀若弼,白馬銀袍、雄姿英發…。

“陛下,陛下!”文公公接連呼喚了幾次,發覺楊廣木然不動。又加大力氣,推了推楊廣的肩膀,“你們別鬧了,陛下,陛下昏過去了!”他大聲怒喝,心中充滿了絕望。

滿屋文武終於發覺楊廣身處危險,顧不上再爭吵,爭先恐後撲到病床前。“陛下沒有昏倒!他的眼睛還睜著!”很多人立刻認清了這樣一個事實。‘但陛下的魂魄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軀殼!’眾人同時得出結論,卻誰也不敢說,驚惶得如熱鍋上的群蟻。

“都離遠點,離陛下遠點兒,誰都別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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