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般的銀色水沫。他決定在前門等待哈克絲太太。他站在那兒,聞到椰子樹皮的編席、塵土和橡膠靴子的氣味。不知何故,他已經忘記了它們的這種氣味,當冷雨鞭打在窗戶上而你卻乾燥、溫暖時,這氣味莫名其妙地讓人感到愜意。
哈克絲太太來了,沿著街道雙腿僵直一路小跑地回來了,胸前緊摟著一個被撕爛了的牛皮紙口袋。她跑上人行道,穿過那片被雨打得滴著水珠的錦雞兒樹,繞到廚房門前。他聽見她在砰砰地撞門,稀里嘩啦地搖門。
她又朝前門跑來,一陣疾跑,頭刻意低著,雨水從她的塑膠帽子上掃過。可就在她開始登上前門臺階的時候,他退了下去,把自己藏在大衣壁櫥裡。她的鑰匙在鎖膛裡發出刮擦聲,鎖簧啪的一聲彈開了。門開了幾英寸寬,但被鎖鏈卡住了。她嘟囔著,咒罵著,幾根肥胖、不成形狀的手指彎曲著伸進縫隙,撥弄著鎖鏈。一時間,他有種慾望,想砰地把門關上,壓碎那些手指,可他忍住了這衝動。手指換成了半張臉、一隻眼和一張嘴。
“貝斯基先生!貝斯基先生!開門!”
老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壁櫥,把臉靠在門的側柱上,與哈克絲太太面面相覷,兩眼對視。最後,哈克絲太太打破了這僵局。
“得了,開門。”她不耐煩地說。“我簡直成落湯雞了。”
“走吧,這兒不需要你了。”
“什麼?”
“走吧!”
她的一隻眼睛疑慮地眨了眨。“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哈克絲太太,你的管家。開開門。”
“我知道你是誰。我根本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她給他看那包淋溼了的紙包。“我給你買了澤西牛奶。”
“那遞進來吧。”
她的一隻眼睛圓睜,全然不信這一切。“你把門開開。”
“不。”
“看來,是不是因為香菸的事?好吧,我讓步,你可以抽你那可惡的香菸。”
“走吧。”
“我的忍耐快完了。”她壓低聲音說。“快開門,你這個昏了頭的老屁精。”
“你才是老屁精,老屁精。”
“你等著,等我進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意識到自己的雙腿因為站立而疲勞了。他的腰開始持續疼痛。“我得走了。”他說。“再見。”說完,他迎著她的面把門推上。
跳舞的熊(8)
他突然感到很暈,很疲倦,卻很興奮。他決定小睡片刻,可那女人開始在門上猛擂。
“住手!”他吼道。靠著顫巍巍的雙腿,他朝自己的臥室走去。事實上,一條腿已經是在拖著走了,他得倚靠著牆支撐住自己。那是什麼東西?
臥室裡半明半暗,但他能看見那張紅色膠墊。這東西必須扔掉。他使勁扯它,可像是什麼活物,像是緊緊附在岩石上的帽貝,這東西和他對抗著,就是扯不下來。他的腿癱軟了,倒下去時嘴巴因為吃驚而張開。像一捆柴枝,他鬆散地倒在地上,雙腿和雙臂張開,但除了膀胱的刺痛感之外,他什麼感覺也沒有。房間裡到處都是陰影,好像在漂浮,在盤旋,在顫動。他意識到自己的褲襠溼了。他試圖站起來,但四肢的力氣消退了,被昏沉的感覺所取代。他決定先休息片刻後再起來。
可他沒有,而是睡著了。
哈克絲太太躲在屋簷下等雨勢退去。雨氣勢洶洶、淋漓不淨地下了一個小時,然後才開始減弱成無精打采的毛毛細雨。雨小了之後,她小心翼翼地揀路穿過滿是水窪的花園去拿鋤頭。她用鋤頭敲碎地下室的一扇窗子,有板有眼地清除乾淨窗框上的玻璃,然後把屁股坐在上面,喘著氣,扭動著身子鑽進窗洞。她閉上眼睛,心想自己要是摔壞了就拿老傢伙的腦袋來算帳,然後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