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融嘴角抿緊。
尉窈繼續擦案,現在知道了,她把“窈窕”之嫌避開沒有用,因為曲融既自卑又敏感,偏偏對待家境相仿的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欺凌底氣。
也好。倘若事態仍回到前世的軌跡上,說不定可發現兇手,解她疑惑。
尉茂來了。
尉窈把幾頁筆記遞給他,說道:“你檢查一下,無改字、無損毀。”
對方快速而覽,輕“嗯”聲,將一個尺餘長的木盒推給她。
可是尉窈拿時,他手上使了勁,木盒紋絲不能動。
尉窈識趣道:“今天的我再幫你記一份。”
尉茂沒撒手,冷笑:“當我傻呢。一個月的!”氣死他了,昨日騎馬歸來,去自家經營的盈居書坊,掌櫃跟得了大便宜似的,說賺了枚上好松煙墨。經他手的東西,尤其是珍貴物,尉茂怎可能認不出來?那一刻他真覺得自己是蠢瓜!
不要了!尉窈扭回頭。
好似捅了馬蜂窩,頭堂課,尉茂不是用拴了麻繩的毛筆丟她背,就是用腳蹬她坐墊。
下堂課更過分,這廝把一張張奢貴的魚卵紙揉成團砸她。
尉窈不動聲色揀起一紙團,開啟後氣得肝疼!這混蛋先抓了好多破洞再揉成團的,舒展後也沒法用了。
終於煎熬到午時散學。
尉窈跟上段夫子,請求:“弟子集了些書簡,想請夫子鑑別上面的解字,是不是字聖許宗師《說文》裡的?”
“唔?送到我書舍。今天講的功課頗多,記錄筆記吃力麼?”
“不吃力。我盼著夫子再講快些呢,那樣我就能多學一些,還可練習運筆之法。”
段夫子欣慰而笑,多少年了,總算在尉族遇到個向學的好苗子。
三成為真,七成是亂寫。一個時辰後,尉窈帶著段夫子挑出來的書簡回家。
雨過天晴,秋意更濃。
學舍每過十日一休沐,尉窈仍舊早起,出來池楊巷,沿著河岸散步誦書。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山脊曰岡,玄馬病則黃……”
“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
前世她早將《詩經》背過,限於鮮卑一族對漢文化毛躁的通性,她的基本功不紮實。
如今重讀《毛傳》、《鄭箋》,她更深切體會到訓詁學的重要,訓詁學相當於修身之本,只要勤學求索,哪怕笨拙者也可安身立命。
光陰似書頁翻過。
九月二十這天,平城迎來新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