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麼?”
“你說什麼!”
秦時歡大驚而叱,捏在我心臟的手更是攢緊,我卻不覺痛楚,身子麻木的像是一塊的石頭,無比為沉地往下墜。
我怕來不及,用盡最後的質引之法催出辰龍骨玉中的混沌之息,以無盡黑暗中的質引力將他往阿姊身邊推去。
秦時歡沒有鬆手,這一推,我整個心腔都為他指尖拉空了,那顆尚在跳動的心,整個兒留在了他手中。
阿姊撲下來抓住我的手腕,驚心至疼的顏上反襯著不知何處而來的撲朔迷光,全無倦怠地滿是淚痕,悽然道,“折夏!”
迷光讓我腦子裡有片刻的混沌,隨即反應過來它們是從我身下撲來。
迷光映在阿姊臉上,悲痛便過分的清晰分明,映在秦時歡身上,卻是一幅期待迷光往那顆心臟聚攏的瘋狂模樣。
可惜的是,那迷光惑如螢蟲,本該往那心臟而去,途徑我身時,卻盡數朝我空蕩的心腔湧來。
秦時歡驚惶地變了臉,驚惶復變狠戾,反手便來捉我,奈何他剛是俯身而下,周身的黑氣已經湧動起來,像是極為受不住迷光影響,正拼命掙扎而出。
秦時歡幾乎要裂開,阿姊反而平靜安寧,兩者之前的血肉聯絡,忽地斷了。
我望著她,過往早在迷光入心時便湧沒了靈識記憶,她所做的種種之事,錐心刺骨地掏著我僅剩的支撐。那眉目之間的痛楚,真像是刀啊,扎得人好疼好疼。
我一點一點地掰著她抓我手腕的指尖。
“好阿姊,折夏以前不懂事,傷了阿姊的心,以後不會了,折夏聽阿姊的話,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念著他了……”
她搖頭,死命拽著我的手,人撐不住為我引來的混沌之力,顏上漸漸有了絕望。
扭曲的融合旋轉著黑暗中的迷幻空間,迷光猶自往我心口裡鑽,像是復歸了初始,溫柔而親顧地填充著我空蕩的心,以及那些空白的記憶……
愈是經歷如此,我愈發痛楚,便覺過往種種,當真是一場夢啊……
“阿姊……”
我挽唇一笑,越過這令人心疼至極的女子,落在那青衫如裂的男子身上,竟是格外的平靜,許是仍有不捨,許是有恨過,至此刻,終不過是想要放開。
淡然落回阿姊眉心因掙扎愈發濃烈的殷紅上,艱澀笑道,“阿姊想救他的,對不對?”
“折夏……”她驚然而怔,隨即無言地搖頭掙扎。
“再不救他,便來不及了……”她的掙扎令人過分為疼,我笑笑,用盡最後的殘力推了她。
“放手罷,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折夏!”
我望著阿姊追來的一片血紅,忽而特別想回無往山,想伯生、仲生,想幼生,還有那總與我作對的婕好,他們一個個的…大抵還在等我回去罷…阿姊會和他們如何解釋呢……
先生死了,何用有了山魅,火正七終以闕伯臺為重,我已沒什麼去牽繫在意,此生至此,若說遺憾,大抵是自己太過看重了人心,權以為自己能牽引有變,不曾想,終究是無用之功。
爭母親後世之名也好,勸慰父王清醒也罷,便是秦時歡,這個複雜至深的妖怪啊,始終與我有所有別。我不懂他,他亦不曾明白我,我與他之間,不過是我情動在先的鳩佔鵲巢之慾,並非錯付,並非他因,不過是我咎由自取,可憐阿姊她,為我受苦……
不過,她本也不是我阿姊啊……這個人,彼時那般言說掙扎,臨了此刻,我終是明白。
明白的讓人挖心恪骨地疼,疼的人很想再看看她,奈何,我與她,終究越來越遠,遠到那一片血紅無力決絕地返身而去,挽過早已撐不住的青衣長衫在懷,越來越遠地往黑暗之外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