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進屋吧。老身求你了,若害了風寒可怎麼得了。”岑管家又止不住勸道,但盡歡固執得像一頭小牛犢,目光不曾從府門挪開分毫。
寒風呼嘯而過,將腐朽大門嘶啞的呻吟帶入耳畔。盡歡突然起身,圓滾滾的身子不顧一切地往府門口奔去。
仰頭看著滿臉風塵,面無表情的父親,盡歡愣了愣神,隨即躥到父親身後,急切地尋找,卻終是頹然。
“爹爹……”盡歡還有些喘不過氣來,扯著完顏煦的衣角,略帶哭腔地問道,“孃親呢?”
完顏煦躲開盡歡閃爍著淚光的眼睛,將他一把抱起,向正廳走去。“我不在這幾日,功課如何?可有偷懶?”
盡歡仍在努力地往門外看,直到府門緊緊合上,再不留一絲縫隙。“孃親呢……爹爹,孃親呢?”
“哦,明日就去給你找一個,你盡歡想要什麼樣的?”他心不在焉地答道,滿身疲倦地坐在躺椅上。
“爹爹……”盡歡不置信地看著完顏煦,死死咬住下唇,半晌,突然爆發似的喊道,“爹爹把盡歡的孃親弄丟了!”
“盡歡討厭你!”
他從完顏煦身上跳下,忍著眼淚跑回臥房。
“她有什麼好的?過幾天給你找個比她溫柔美貌一百倍的……”他半眯著眼,身體隨著躺椅的弧度搖晃,倦意沉沉。
岑管家默默抹一把眼淚,不忍地說道:“世子他,在門口守了一夜,王妃……”
完顏煦忽的睜眼,打斷岑管家的話語,吩咐道:“你準備準備,明日本王要去宮中負荊請罪。至於盡歡,過些日子把他送回會寧,你也一同去,待在燕京,恐難周全。”
岑管家虛應一聲退出門去,卻瞥見躲在門外長廊處的盡歡。他緩緩上前來,扯住岑管家的衣袖,肩膀仍在一下一下地抽動,“孃親走了,爹爹也不要盡歡,盡歡是沒人要的孩子。”
“他們……都不要盡歡了。”
清晨微光中,她一睜眼,便看見被遺落在燕京王府中的紫木髮簪,急忙起身去尋昨日蹤影,卻只見殘燈燭淚,似一場繁華落盡,了無痕跡
韓楚風尋來的圓臉小丫頭燕子敲門而入,問莫寒今日想梳何種髮髻,她卻直直望著銅鏡發愣,許久,方才將攥在手中的髮簪遞給燕子,紫木簪上已蒙上手心薄汗,溼潤滑膩。
“簡單些就好,用這個吧。”
不多時,叢叢烏絲便將髮簪包裹,素雅的髮髻,除斜插入發的紫木簪外再無裝飾。燕子左右看了看,試探著問道:“是不是太素了些?”
莫寒對著鏡子,嘗試著將唇角上揚,留給燕子一朵淡雅怡人的微笑。“這樣便好,多謝你。”
燕子臉一紅,連忙致謝,卻見屋外一陣嘈雜,莫寒已然起身往外走去,不留神撞上匆忙趕來的韓楚風,險些倒地。
韓楚風急忙將她扶住,也不多話,徑直說道:“完顏晟前來督戰,於前夜在途中被刺殺,現下陳全命我趁亂亂突襲金軍,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語畢,轉身疾走,莫寒連忙拉住他,急急問道:“那刺客呢?”
“亂箭射死。”
望著韓楚風漸漸遠去的背影,她下意識地抬手觸碰頭上髮簪,粗糙簡陋卻無比熨帖。
只願天大地大,無所羈絆,只願仍有清風明月時時與爾相伴相依。
腐朽
雪落無聲,夜幕下的汴梁皇宮燈火輝煌。
昭華殿內,君臣同樂,美酒佳餚,歌舞昇平。即使在偏殿角落,仍可聽得靡靡絃樂,不遠不近地糾纏在耳邊,揮散不去,更似眾人臉上虛假笑容,遮掩幕布後的醜陋猙獰。
“說話呀!以前不是挺橫的嗎?怎麼?啞巴了,不說話了?”穿著豔紅色喜慶袍子的孩子又一次將對面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