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的蚊帳沒有動靜。片刻,才傳出盼盼冷冰冰的聲音:“這封信為什麼不給我看?”石娥難堪著,不知怎麼回答。盼盼輕輕“哼”了一下,道:“你是怕我去看舅舅,告訴他,那個人正好關在這兒。”石娥驚慌:“不不,不是的。我走不開,正想著,是不是你去江海一趟,看看舅舅。另外,也想辦法找一找楚大姐的小女兒金達萊,把她領到我們家來。”
過了一會兒,盼盼道:“金達萊?”
石娥:“是姜司令從朝鮮帶回來的一個烈士孤兒,比你小兩歲。”
又過了一會兒,盼盼:“我明天就走。”
石娥稍稍釋然,擦了擦眼角。小屋又沉寂下來。良久,盼盼的蚊帳突然冒出一句:“真的不怕我去江海問出什麼嗎?”半晌,石娥的蚊帳傳出應答:“你實在想問,就問你舅舅吧。”
小屋又久久無聲,只有屋外的蟋蟀嘶叫與蛙鳴。
日,高炮陣地。
掩蔽所內,周天品又拿著電話求情:“我的團政委,真的是抓不住,也沒空抓哎。”
電話內:“戰鬥減員,自有上級給你補,你可無權自行招兵買馬。”
“我哪敢。不過,這幾個,一個頂倆。真的,留下他們得了,他們說了,不要津貼。”
電話內:“他們要是在你的防區內搞‘四大’,搞造反派那一套,怎麼辦?”
“這……”
“周營長,這事大使館已經催問幾次了!打仗的時候,把各連炊事班組織起來,還是給我抓!”
防空警報又響。
周天品放下電話,命令:“準備戰鬥!通訊員,通知各連炊事班,到營部集合。”
通訊員:“是!”
激戰中,大碾子等無比英勇,險象環生……周天品在掩蔽所內看著,一會兒揪心,一會兒釋然……
鍾小鷗扛著炮彈箱,在爆炸中驟然倒下。大碾子等撲上去:“小鷗!小鷗!”鍾小鷗睜開眼睛。丁丁:“你哪受傷了?”
鍾小鷗:“沒,沒事……”
司馬童:“他是累的,還有餓的。”
掩蔽所內,周天品感動不已。
亞熱帶山林,被炮火炸得煙霧繚繞……
炮聲一停,炊事兵們兩人架一個,把大碾子等人弄進掩蔽所。大碾子等黑瘦、疲憊,一個個柔弱無力地由兵們架著。周天品無言地看著他們。
電話響。半天,周天品才提起電話。電話內:“周營長,那些紅衛兵抓住沒有?”
周天品提著電話,不語。
“周營長,周天品……”
周天品猛然把電話舉到嘴邊:“沒有!我這兒沒有紅衛兵,只有炮兵!”說完,他狠狠地扣上電話。
大碾子等掙扎著。周天品說道:“別掙,沒別的意思,好久沒吃飯了吧?儘管這林子裡有不少可吃的東西,但那能當飯嗎?放開他們,專門給他們五個開三天小灶,每人每天兩聽豬肉罐頭!”
“歐——”通訊員和坎事兵們歡呼起來。歡呼聲中,大碾子等人癱了下去。
周天品:“快,叫衛生員,每人先吊瓶葡萄糖。第一頓別吃太狠了。”周天品抱起鍾小鷗,自語:“媽的,這回可能又要降我一級。”
清晨,一隊鄰國軍人有說有笑地朝中國炮兵陣地走來,人人手裡攥著一張乒乓球拍。領頭的是那個吳文寬。
掩蔽所內,周天品正在寫信,面前的鏡框裡,是當年朝鮮戰場上的那個女記者,夏曄星。
通訊員跑進來,急呼:“營長,不好了,那幫小子又來了!”周天品顯然知道“那幫小子”指誰,“啪”地把筆一扔,問道:“都來了?”
通訊員:“都來了。”
“那個姓吳的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