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地笑了笑,低聲解釋。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平素性子和氣的父親每次喝醉了都會打阿孃。有一次打得阿孃臥在地上爬不起身,酒醉的父親志得意滿,歪倒在床沿邊呼呼大睡。自己和哥哥嚇得哭都不敢哭,緊緊相抱著,瞪著眼睛盼天亮。
天明時,如果父親醒了酒,他會收拾起石匠傢什,開開心心地去外邊幹活。如果父親不幸宿醉未醒,無論洗臉水涼了,或是早餐不合口,家中便又是一陣狂風暴雨。
阿孃在世時,她曾經憤憤地替阿孃鳴不平。而善良的阿孃卻一邊揉著臉上的淤青一邊說,“二丫,別怪你阿爺。他心裡煩,才會出去喝酒。”
“男人心裡煩就可以成為打女人的理由麼?”石嵐不敢追問。因為知道母親的下一句話肯定是,“阿孃命苦,等你長大了,一定找個知冷暖的嫁了。一輩子別紅臉,無論遇到什麼坎兒兩人商量著過。”
“水不涼,正好。其實涼點兒也沒事,剛好提神!”李旭的話從頭上傳來,將石嵐從記憶中喚醒。抬起頭,她看到的是一張虯髯曲張的臉,眼神中,卻帶著三分關切,三分憐惜,還有幾分,好像是,好像是愧疚。
“相公就會說笑!”石嵐搶過面巾,矇住李旭的臉。擔心了一夜的暴風雨沒有來,這個比父親健壯兩倍,殺人如麻的傢伙在醉了酒後,居然依然保持著一幅好脾氣。透過溼漉漉的面巾,她看到一個稜角分明的輪廓。這傢伙算知冷暖的麼?石嵐一邊用面巾從旭子的額頭、雙頰和耳朵上依次抹過,一邊痴痴地想。趁著對方眼睛還閉著的時候,她用左手抹了把眼睛,抹去了那些辛甘駁雜的回憶。
“不是說笑,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喝醉了!”李旭睜開雙眼,笑著說道。他發覺石嵐心事忡忡,但對方不說,他亦無法追問。兩個人雖然有了肌膚之親,卻遠沒和諧到無話不談的地步。更可嘆的是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和對方相處,也沒有人在旁邊參謀指引,他們只好憑著各自對家庭的記憶,彼此試探著,試探一種屬於自己和對方的生活。
“相公早飯是喝些潤腸胃的粥,還是直接用正餐?”伺候李旭擦完了臉,石嵐又換了塊面巾,將男人臉上和手上的水吸乾、抹淨,然後將兩塊面巾都洗好掛在臉盆架上,端起水盆,一邊向外邊走,一邊問。
“吩咐廚房隨便弄一些吧,你吃過了麼?如果還沒,咱們一起吃!”李旭想了想,然後回答。
“我讓廚房準備了兩樣。相公不如先喝些粥暖暖腸胃。過會兒餓時再吃乾的!”石嵐在門邊回過頭來,試探著問。從李旭臉上她沒發現什麼不虞之色,她終於放下了一顆心,歡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這丫頭肯定沒敢一個人先吃!”旭子搖頭,苦笑。自打將石嵐的行李搬到後堂來那一刻起,他的夫綱從來沒有如此大振過。偶爾懷疑對方接近自己可能有所圖謀,心中的感覺反而像小時候上樹摘桃子,無端多了幾分刺激。只是大振之後自己心中並不覺得有多舒坦,卻彷彿猛然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無影無形,揮之難去。
吃過早飯後,旭子又回到後堂養神。他是朝廷派下來的武官,偶爾一天不去軍中應卯算不上什麼大事。況且旭子依稀記得昨晚通守大人也沒少喝,兩個人喝到第三罈子時酒館已經準備打烊。第四罈子上的泥封拍開時,馬路對面喝酒的親衛們又湊了過來。只可惜他們未能勸得張須陀止飲,反而被通守大人拉著每人硬灌了兩大碗。至於最後眾人腳下到底放了多少酒罈子,旭子也數不過來。他只覺得自從離開雄武營後,數次喝酒,唯獨這次最為痛快。
“張通守說他小時候很窮,所以希望有個能讓大夥過好日子的朝廷。”旭子拍拍腦門,想起了把二人關係拉近的具體過程。
“然後他很高興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