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卻無法策馬從背後踐踏二十年前的自己。
只是,他這樣做,除了捍衛自己的理想外,還能起到什麼效果呢?羅將軍不會放棄自己的雄圖霸業,虎賁鐵騎的其他宿將也無法忘懷博陵軍擊殺他們兒子的仇恨。那些因為爭奪天下而引起的仇恨早已經在人心中發了芽,瘋狂地開枝散葉,遮住了人的心臟、嘴巴和眼睛。不看到李仲堅這個人的毀滅,理智不會重新回到那些軀體中來。
在愛將的遺體邊徘徊了許久之後,虎賁大將軍羅藝吩咐部屬以軍禮將愛將葬在了安樂郡的長城腳下。那裡有一段長城被鮑丘水衝破了道缺口,將步兵葬在那裡,剛好可以滿足他生死守衛長城心願。
得到了羅藝的特許,當晚在步兵居所值班的十幾名親兵都退了役。作為護衛不周的懲罰,他們將一生守在自家將軍的陵墓旁邊,結廬而居。為了替長眠於此的將軍排解寂寞,親兵們移植了很多野杏樹到陵墓周圍。隨著天氣的轉暖,整樹整樹的杏花陸續綻放,陸續飄落,紛紛揚揚地灑在墓碑上,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在有心人的努力下,整個事情帶起的風波迅速被消解於無形。很快,幽州將士們便不再議論步兵將軍的死因,以及他到底有沒有什麼未了心願。他們注意力被已經燃燒到家門口的戰火吸引了過去,每天的議論聲裡透著緊張和興奮。
“王須拔與竇琮殺到洋河邊,將興和部的兩千多提前南下的武士擊潰,掠牲口一萬三千多頭!”在興奮之外,說話者的語氣裡還帶著一絲絲羨慕。換作往年,這些既能撈取名聲又能帶來豐厚收益的懲戒行動都是由虎賁鐵騎來完成的。五百鐵騎與春風一道出關,可以讓方圓數百里內的草場在馬蹄下震顫。
可今年,他們只有看熱鬧的份兒。並且要時刻祈禱著昔日的仇敵獲勝,將出塞掃蕩的中原士兵打得狼狽而逃。這種敵我易位的感覺非常荒誕,荒誕得很多人都想躲到僻靜的地方去放聲大笑。但想想虎賁大將軍羅藝自從步將軍死後越來越暴躁的脾氣,大夥還是選擇了默默忍受。
春二月,類似的訊息又從另外一個大夥熟悉的地點傳來。這次,博陵精甲於萬全衛北側六十里的柳樹坡迎頭痛擊了一夥人數高達三萬的室韋部落。作為始必可汗的支援著,這夥來自大草原深處的室韋人走了一個半月才看見長城。沒等他們將歡呼聲發出來,便被兩支包抄而來的中原騎兵砍了個人仰馬翻。
“姓李的用兵就是不按常規!”為了不過分漲他人志氣,幽州將領們以挑剔的目光審視“敵人”的行為。他們驚詫地發現,無論博陵軍騎兵還是河東騎兵,都採取了與虎賁鐵騎迥然相異的戰術。他們過分地追求速度,幾乎放棄了對戰馬的防禦。對於馬背上的騎手,也將鎧甲重量一再精簡。士兵們不著重鎧,甚至連軍官也不著厚甲。他們像風一般出擊,像風一般砍翻猝不及防的對手,然後又像風一般在臨近部落的援軍趕來之前快速遠遁。
這股帶著血腥味道的風,讓興沖沖趕赴中原“打草谷”的各家部落心驚膽戰。始必可汗這次傾國而來,所以要準備幾十萬大軍的糧草、輜重以及草原上匱乏的攻城器械。這樣龐大的隊伍不可能走得太快。而各家部落事先又只約了個大致的彙集範圍,沒有詳細的規定如何互相照應。一旦遭到對方的提前反擊,倉促之間根本來不及找到合適的應對方案。
“姓李的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想出這種以快打快的主意!”望著越堆越高的軍報,駐守在居庸關上的劉義方將軍苦笑著點評。照這樣下去,他將不得不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