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起一伏,若隱若現,脖子兩側上的青紋已經繃了出來,額間碎髮之下,青紋交錯,整個人隨時可能爆發。
但也許是與上次走火入魔的經歷有關,不知為何,她的神志還未完全迷失,極力壓制肆亂的真氣,終於控制在了臨界點上,沒有真正“入魔”,卻是不免被魔功影響,內火躁動,難以平復,心裡生出了暴戾及嗜血的欲…望。
何必有不好的預感,慢慢向後退,而一旁跌坐在地上的柳飛紅卻全然不知,仍然痴痴怔怔,嘀嘀咕咕。
花鳶走出陰暗,因何必正在後退,動作有些大,她眼神猛然一抬,狠戾異常,抬手向他揮出一劍。
何必連忙躲避。
兩人之間本有數米的距離,重陽劍鋒雖然劈不到他身上去,但那股劍氣卻不是等閒人可以消受得了的,果不其然,何必雖然避得快,但也被削去了一縷頭髮。
頭髮輕輕飄落,何必背上的冷汗浸溼了衣衫。
自他從得知沈青愁與花鳶身世起,就推斷出此二人多半步入當年血屠的後塵,上次已在沈青愁手下吃了大虧,這一回對花鳶實不敢掉以輕心。
這個時候,偏偏柳飛紅看到那縷頭髮,也不知觸動她的什麼,她探過身子想要去抓。
柳飛紅探身,正好就擋在了何必前面,花鳶見是她,目中噴火,又是一劍向這個殺父仇人砍去。
柳飛紅雖不清醒,武功卻還在,到底是武林前輩,痴不痴呆不呆的居然還能本能的向後一翻,躲開來去,那身法比何必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
花鳶見柳飛紅躲開,殺心更熾,也就不管何必,提劍連刺柳飛紅。
柳飛紅腦袋糊塗,武功卻是利落,全是憑本能和花鳶對招,以她多年的修為,未必敵不過花鳶,可是她的琵琶骨受制,武功被制住了大半,空手搏刃,幾十招之後就跌倒在地,無力動彈,舉目怔怔的看著花鳶。
花鳶見狀,面露猙獰,哪裡給她苟延殘喘的機會,正要將其刺死,已經舉手眼看劍落,突然鐘鼎大鳴,其聲洪洪,震懾住了正要行兇的她。
原來此處地牢,以萬峰塔為入口,到了關押花鳶的地方,卻正好是寺廟的大鐘之下,現在則是每日敲鐘的時辰。
花鳶正是邪性入體,血氣沸騰,只想一番殺戮消去心頭烈火,而這寺廟的鐘聲洪圓敦厚,正氣凜然,居然將她從迷障中敲醒過來。
那一刻花鳶呆在柳飛紅面前,不過彈指剎那間,卻好像徹悟了什麼。
其實她恨柳飛紅,然柳飛紅又何錯之有?
昔日她貴為一幫之大小姐,豔絕天下,最終家破人亡,容貌被毀,過了近二十年不人不鬼的日子,這血債,豈不該算在她爹身上?
爹雖然後來洗心革面,可是大錯已經鑄成,覆水難收,柳飛紅悲劇的一生,卻無法挽回……
道是子不言父之過,天地間卻是自有公道的,想起爹臨去之前,明知必死,還是循循教導,令她不得報仇,道是自己罪有因得的報應,其實那時的爹,就早已經悔不當初了吧?
花鳶不相信有著慈悲之心的爹,當年會是殺人無數的大魔頭,可他偏偏就是,這是為什麼?
這一切罪孽的開始,歸根結底,還不是修羅魔功所致?
如果沒有修煉修羅魔功,爹也許會清貧一生,但不會滿手血腥,覬覦天下武學,貪圖他人內功,就不會殺了那麼多人,不會遇見柳飛紅,不會殺害柳大先生,不會生下沈青愁,不會落難之後被貴為郡主的母親相救,更不會生下自己……
一切一切都不會發生。
佛家有因果迴圈之說,論起來今天的結果,豈不是都是圍繞著修羅魔功產生?
原來是那樣的因,才會是這樣的果……
鐘聲已畢,花鳶如被攝走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