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隻酒盞,聽到腳步聲,也只是平靜地抬起了眼,望向陸清則,沒有絲毫波瀾。
這樣的寧倦,反倒比發怒的寧倦更讓人覺得不安。
陸清則一路上都在擔心寧倦,甚至忘了如何組織語言解釋,見到寧倦的瞬間,到口的話也不由一滯。
「陸清則。」寧倦盯著他,慢慢開口道,「我剛才在數。」
這樣的寧倦讓陸清則不敢隨意開口,慢慢地一步步接近他,順著他問:「數什麼?」
「我在數,在那炷香燃完之前,你是跟著陳小刀離開京城,還是會回來看我一眼。」寧倦垂眸望向手裡的酒盞,「我賭你會不會回來,你若是不回來,我便準備飲下這杯酒了。」
他身旁的香已經燃至根底。
意識到寧倦手裡那杯酒裡有什麼,陸清則的神色猛然一變,在還剩三兩步的距離時,快步衝上去,意圖將那杯酒奪走。
然而在靠近寧倦的瞬間,他眼前一暗,便被一把掀翻按在了榻上。
寧倦低壓下來,呼吸沉重,咬牙切齒地露出絲顯得扭曲的笑:「你也知道擔心害怕的感覺了?」
害怕?
陸清則眼前昏了昏,順著寧倦的話想。
他的確在害怕。
一路趕來時,慌亂陌生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心口,他在陡然間忽然明白了「失去」的恐慌,不敢有任何一絲的僥倖。
原來那就是害怕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寧倦嘗到了兩次。
他腦子一時鬧嗡嗡的,儘量讓語氣平緩:「果果,我沒有想要離開,你先把那杯酒丟開,我們再談,聽話,好嗎?」
寧倦卻只是露出絲古怪的笑意,一手卡住陸清則的下顎,將那盞酒湊到他唇邊,毫不猶豫地灌了下去。
陸清則頓了頓,沒有掙扎,只是瞳眸微微睜大,一眨不眨地望著寧倦,順從地將辛辣的酒嚥下了肚,胃裡霎時燎燒起了火。
他這般反應倒讓寧倦怔了一下,丟開酒杯,擦去他唇角沒來得及吞嚥下去的酒,淡淡道:「這不是毒酒,朕怎麼可能會那麼傻……安穩地睡一會兒吧。」
酒中下了昏睡的藥。
陸清則的眼睫顫了顫,很快便因著酒勁與藥效,墜入了無知無覺的夢境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蒙。
陸清則的腦子還有些發暈,勉力睜開眼,模糊判斷出,現在距離他被灌下藥睡過去前的時間並不遠。
他像是躺在一張床上。
紗幔之外,明燭躍動,寧倦正在桌邊斟酒。
陸清則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下床走過去,哪知道抬手的時候,卻聽到一陣鐵鏈碰撞般的聲音,手腳皆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抬不起來。
他遲緩地低下頭,藉助透過紗幔而來的朦朧燭光,看清了那是什麼。
是一副黃金打造的手銬和腳銬,尾端系在床頭,將他鎖在了床上。
陸清則愣了一下,隨即發現,他的衣服也被換了。
原先穿著的那身玄色禮服不知道被扔去了哪兒,現在他穿著的是一身大紅色的喜服。
一瞬間陸清則感覺有點荒謬,寧倦給他換上喜服,將他鎖在床上……是想做什麼!
寧倦也聽到了鎖鏈的聲響,端著兩隻酒盞,拂開紗簾走了過來。
陸清則被鎖得有些惱,正想質問,便聽到寧倦先開了口:「你又拋棄了我。」
一句話便把陸清則心底的薄怒散了大半。
他也是這時才發現,寧倦也穿著身大紅的喜服。
不僅如此,這間屋子便是大婚時才有的裝飾,喜燭喜字,喜慶非常。
寧倦的聲音裡卻沒什麼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