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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子弟百般粉飾,猶不免被人盤出老底:“堯幽囚,舜野死”。尋常人哪裡敵得過蜚短流長。

人言如爐,男人熬過來了,便是景泰藍的官窯;女人熬過了,也是壁畫裡的乾花,藥罐裡的藥渣。旁人看著倒驚異,已經油枯燈盡怎麼還敢賴著不死?好吧,那再看看你有什麼花樣。熬不過來的,就要以性命相賠了,從關盼盼到阮玲玉,女人往往越是美貌引人注目越是受傷慘重。不能說她們不夠堅強,只能說人言太毒,而人又不是每時每刻都帶著防毒面具出來行走江湖,更不是每個人,都是金剛不壞之身。

被流言摧毀的大多是善良者,你知道,人始終是嗜血動物。

與君有約,風雨不改

——風雨悽悽,雞鳴喈喈

風雨悽悽,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鄭風·風雨》

與詩詞的邂逅理解,要相信內在有一種靈韻策動,像某日晨起看見窗前水仙花已開,清香撲鼻,滿心自如和驚喜。倘若你著急去讀懂它,就像被攀折的花一樣美感漸失。對《鄭風·風雨》的印象,是早年看《神鵰俠侶》時無意間留下的。程瑛救了受重傷的楊過,卻不以真面目示人。當楊過醒來時,看見程瑛在紙上反覆寫著一句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既已見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歡喜。)以楊過的聰明,對程瑛的心思當下有所感知。我很是喜歡程瑛人淡如菊心似水的從容,隱帶嬌羞,也愛這樣的情感表達,含蓄豐滿端然可親,所以記得這兩句。後來讀《詩經》,亦覺得“鄭風”裡最美的兩句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自有一種欲言又止,眼波流轉的韻致。

窗外天色昏暗,雞兒不住啼叫,在風雨即將到來的時候,等待的人心裡是惴惴不安的:這樣的天氣,他會不會如約前來呢?你彷彿看得見,她倚門而立,蹙眉遙望。她等待的那個人,應是沾衣不溼杏花雨似的溫雅君子。

這詩中“風雨如晦”的意境很為王國維所讚賞。風雨如晦,它並不是真晦,只是陰慘得顯得淒涼而已。“風雨悽悽”,“風雨瀟瀟”都是這個意思。四鄉如墨,一燈如豆,這時才顯出“晦”的影響之大。雞鳴不已,天色越來越暗。你的心情也變得焦急——他終是來了,未負初約,踏雨而來,青衫不溼。這樣有信的男子,即使是風雨如晦看不清楚面目的時候,露出的風儀也令人心折。

有道是“最難風雨故人來”,來的又是令人心儀的君子,無怪那女子歡欣雀躍,低低吟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他的到來如透過雲層的光線,原先因為天氣陰霾帶來的壓抑感一掃而空。

想起白居易的《問劉十九》中有一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歷來為人稱道,然而也可以從《風雨》中找到根源。讀《詩經》就有這種好處,它告訴你所有的藝術都有跡可循,無須過度迷信崇拜,只是語言的天才會將文字表達得落花無聲,踏雪無痕,叫你輕易尋不到來處。

天將雪未雪,也是一種晦。在這有點期待又有點寥落之際,突然有人對你說,我已準備好新釀的美酒,點燃了溫暖的火爐,這麼陰寒的天氣,不如到我家來共飲一杯吧。這種溫暖妥帖的邀請,在寒冷的天氣裡是尤其令人無法拒絕的。那個隱在《風雨》詩後的男子,他也是被邀請和等待的人,應該有劉十九這樣的驚喜和溫暖,心懷期待地行在路上,眼前微微地燭光搖晃。夜行人所不能拒絕的,正是遠方堅定的等待。

詩中未說女子準備了什麼?新酒還是佳餚,或許只是清粥小菜。然而那也無妨。溫暖的定義原不在於物質的豐裕,家的概念也是廣大無形的。在某一刻,有人遞予一碗熱湯,笑眼相映,頃刻間心中已顯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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