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尷尬地輕咳一聲:“不過是怒氣頭上失言,警告不要再犯而已。”
沈慄埋怨道:“這樣的話哪能出口?難怪大嫂一病不起。”
容蓉嫁過來積年無子,又闖了禍,沈梧說要休她,憑容蓉的心性,哪有不當真的?一瞬間天塌地陷,立時便支撐不住。
三人正蹲在窗下竊竊私語,不妨郡主忽然自外面進來,領著一干僕婦,正正好好看見這一堆聽牆角的。
沈慄臉皮厚,半點不在乎。世子面色微紅,最尷尬的是容蕎,當著一眾僕婦的面,手腳都僵直了。
沈慄笑眯眯同沈梧、容蕎給郡主請了安:“母親這是來探望大嫂?”
郡主面色無異,只當方才沒著偷聽的,笑道:“我那兒有支好參與你大嫂。”
沈慄笑道:“送大兄和蕎兄過來,這便告退了。”
沈梧與容蕎怒視沈慄,我來看妻子(姐姐)還用你送?
沈慄才不管,眼見兩個火頭已經冷靜下來,雙方都有要和解的意思,沈慄自然不願再摻和。
容蓉這場病看著來勢洶洶,卻是心病佔了大頭。見到親母,一口鬱氣先散了一半,又見沈梧緩顏安慰她,知道不會輕易被休棄,倒真打起幾分精神。
沈慄回院子躲了半天,終於捱到容家人離去。沈淳見他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問:“怎麼?容蕎有那麼難纏?”
沈慄苦笑:“到底是親戚,難道兒子能對他疾言厲色?回頭還怕大兄怨我。”
沈慄還有話沒講出口,容蓉變成如今這樣,沈梧也是有責任的,平心而論,率先不肯好好過日子的,恰是沈梧。若與容蕎相爭,沈慄還真不敢說自家沒有短處。
與朝廷大員對陣沈慄都沒心慌,怕的就是和親戚理論,偏自家又底氣不足。
沈淳心中自有思量,用罷晚飯,將沈梧叫到書房。
“別人處理家事,恨不得大事化小,你卻越鬧越大。”沈淳沉著臉。
“兒子也是氣糊塗了,一時失言……沒想到容蓉氣性會那麼大。”沈梧囁嚅道。
沈淳嘆道:“你也是我精心教匯出來的,怎麼連家事都處理不好?還要連累謙禮替你想轍?”
沈梧不語。
“你這孩子做事向來沒深淺。”沈淳道:“咱們家不是沒有仇敵,你就不想想,若是如今容蕎鬧事,咱們家被人參個私德不休,會有什麼後果?”
沈梧道:“兒子給家裡丟臉了。”
沈淳恨鐵不成鋼道:“皇上剛剛大臣的面許諾年後要謙禮升遷,轉過頭咱們家就被參!你當只會是丟臉的問題?”
沈梧方才想到父親所指,恍然大悟,啞口無言。
好歹是公侯子弟,沈梧自然知道此時府中鬧出醜事,言官們們一定不會放過,別講容蕎不成器,單看那容蓉兄弟的身份上,言官們就能將沈家參個底朝天。
同氣連枝,會不會牽連到沈慄身上?會。
皇帝的看重,對別人來講是威勢,對言官們來講,則意味著靶子出現了。
有很多言官都致力於做“諫臣”,沒事便思量著血諫,叩閣,打皇帝臉面。
參倒一般人太沒成就感,參倒皇帝看重的,那才叫能耐,值得青史一書。
所以皇帝的看重也是一把雙刃劍,撐得住的,便是俊才,被參倒的,難免被斥為佞臣。
沈慄如今恰是個靶子。在升遷落實之前,有的是人盯著,盼著讓他出點什麼事,或是他的家族出點什麼事。
“我見你近來與謙禮和好,還當你想明白了。”沈淳皺眉道。
沈梧低頭道:“兒子沒想到這個。”
“你沒想到,你媳婦也沒想到,一個將來的族長,一個將來的宗婦,都沒將家族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