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嬸今日忙著幫幾個大男人補綻了線的戲服,特意差她到市集上買中午要煮的菜。
衫兒很喜歡上市集,因為可以看到各色各樣的菜蔬魚肉,就算不能統統買,看看也是好的。
嬸嬸給了她五錢銀子,說是要買三顆大白菜和一斤豬肉攙和著燉來吃;大鍋菜就是有這個好處,只要一大鏤的白飯,然後把所有菜統統煮成一鍋,就可以餵飽一整班人。
大後天做完了最後一出表演後,他們就要起程前往浙漾的家鄉了,衫兒既高興又有點落寞。
想到接下來可以跟浙漾朝夕見面,她自然很高興,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個好不容易熟識了的城鎮,又忍不住有一些些感傷和不捨。
這種飄泊天涯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呢?
她好渴望能夠長久地住在屬於自己的一棟小屋子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門前種兩畦菜田,養一群小雞、小鴨,不必再過著時時遷徙的日子,而是真真正正在一塊土地上落地生根,和喜歡的人幸福地廝守在一起,直到白髮蒼蒼。
這種渴望有的時候好強烈,強烈到她的心狠狠地抽疼著,好幾次當她睜開眼睛醒來,迎接天亮時,最最害怕聽見老班主那了亮的吆喝聲:“大夥起身羅,打點行李上路羅!”
為什麼人人都可以有屬於自己的棲身之地,他們偏偏沒有呢?
這樣流浪的日子還要到幾時?
她真的過怕了。
等去過了蔣公子的家鄉,接下來呢?他們又將飄泊到哪一處?
一想到蔣公子,她的心像是被一條鞭子細細抽打過般,深深一痛。
短暫的朝夕相處,接下來還是要面對永遠的別離,既然註定如此,那麼她還要對他抱著夢想和朝望嗎?
“不不不。”她急急甩著頭,揮去不切實際的幻想,黯然道:“公子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和我有著雲泥之別,我在胡想些什麼呀?”
他這麼出色的人,定當會有個貌美出眾又好出身的姑娘家來匹配的,根本就輪不到她來奢求。
“再說……”她自我解嘲,“我的食量這麼大,隨便哪一個人都會被我嚇跑的,公子雖然對我很好,總是買東西給我吃,但當真要他一輩子都跟個大肚量的我鎖在一塊,恐怕他也會給嚇暈過去的。”
她就別害人了吧!
“乖乖的,認命的待在戲班子一輩子,其他的統統別再想了吧。”她低聲地告訴自己,忍住奪眶的熱霧。
衫兒低著頭,黯然神傷地走著,驀地,一頭撞上了具堅硬的肉牆。
“哎呀!”
“可惡,究竟是……”來人不滿的怒聲陡地變成了咬牙切齒,“原來是你這個大胃丫頭!”
她聞聲訝然地抬起頭,困惑地看著面前兇巴巴的漢子,“呃,請問……你是誰呀?”
“我是誰?”張範統獰笑了笑,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就是那個讓你踩在腳底下,從此以後抬不起頭來的失敗者。”
打那一次店試冠軍後,不知有多少街坊鄰居見了他就諷笑連連,調侃他堂堂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姑娘打敗,還輸了個落花流水,虧他平常還四處誇耀自己的猛勇和大肚量呢!
想他張範統橫行大胃王界多年,從未遭受過這般的慘敗和恥辱,又是輸給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這教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從此以後,眾人的訕笑在他心底點燃了熊熊烈火,而且這團火越燒越熾。
他不是沒想過到愛家班去找她的晦氣,可是礙於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人多,他若動手只會自找沒趣,因此他硬忍了下來,但他一直想要找機會洗刷這個恥辱,今天總算老天有眼,給他這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失敗者?”她不明白,很認真的再打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