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跪在一旁的穿雲將荷囊遞過去。
朱見暖飲眼睇著案桌上的荷囊,心不禁一沉。
那確實是段青向來不離身的荷囊,不管是上一回染風寒時,還是這一回中箭,只要她一恢復神智,便會立即討回這荷囊,將這隻荷囊視若生命般地珍惜;然而,這荷囊裡頭竟裝了這等可惡的玩意兒。
一張上等高麗紙紙條,上頭橫躺著簡單明瞭的任務——
借子。
她曾說過,她是個探子,但她絕對不是為了殺他而來,如今,總算讓他知道她真正的任務是什麼了,原來是來借種的、
濃眉一攏,朱見暖驀地將荷囊丟擲在地,
她將他當成什麼了?
擱在案桌上的大掌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直跳,在在顯示出他難以自遏的憤怒。
教他惱的,並不是她為借子而來,而是她欺騙了他!
她所有的辯解全都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他採信於她,只是為了留在興王府,而她再三演出的爛戲碼,他竟深信不疑。她的笑不是屬於他的,她的隨意自在根本就不是真實的;打她一進興王府,她就是有目的、有預謀的。
說不準她像蘭夫人,還是東宮太子特地調教出來的,他怎麼會笨得沒看穿?
最教他氣憤難平的,是她將荷囊視若珍寶地帶在身邊,而荷囊裡頭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東宮太子親筆寫的紙條。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的心裡緊緊繫著那張紙條的主人,她之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他,甚至是色誘他,一切都是因為她將他當成東宮太子,她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替代品。
早該殺了她,不該放任她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氾濫成災,其至笨得想為她放棄奪位之舉。他是傻了、蠢了,才會想為了一個虛假的女人而放棄原本該是屬於他的帝位。
這可惡的女人,他絕對不放過她,絕不!
“王爺,屬下早就說過,青夫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要王爺好生提防……”
話到一半,突見王爺陰鷙的目光掃來,穿雲忙又道:“但是現下知道還不嫌晚,只盼王爺別因一時心軟再鑄大錯。”
“你以為本王還會再心軟?”朱見暖冷笑。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如今罪證確鑿,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不會再替她圓謊。
是時候了,他該要快刀斬亂麻地將這一切做個了斷,不該再放任她左右他的決定,甚至是他的情緒。
還有,幕後指使她的黑手,他也不放過!
“穿雲。”他低喚一聲。
“屬下在。”
用力地閉了閉眼,再張眼時,佈滿血絲的眸底已經沒了掙扎。“拜帖,請東宮太子過府一聚,就說段青借子……命危。”
“屬下明白。”
穿雲快步離去,書房案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晃了下,在朱見暖俊爾的臉上勾勒出邪詭無情的線條。
怨不得他的……他曾經給過她機會,甚至還為了她兩難,甚至倒戈,願意為了她放棄帝位只與她相守,然而她卻背叛了他、愚弄了他。
第十章
月黑風高,興王府後院無一處不點上燈火,夜已沉府中卻是燦亮有如白晝。
段青吃力地走向廚房後頭的碎石小徑,邊走邊回頭,不是怕有人發覺她的蹤影,而是想要再見他一面。
她這一走,怕是這輩子再也無緣見著他了,但她若是不走,她就連自個兒的胎兒都保不住了。
是該走而且必須走,然而她卻覺得有些不捨。
不捨他連日來的柔情,不捨他眸底難掩的擔憂,把命給他,她不會怨,但是她個想犧牲肚子裡的胎兒。
她驀地停下腳步,朝主屋書房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