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有人說,他逃進了綿山;也有人說,他渡河逃到了秦國。
風又疾了,靈臺上,歌兒舞女們瑟縮著裹緊身上單薄的衣衫,不住地跳著腳,搓著手。
“怎麼停了?歌舞,鼓樂!”
夷皋不耐煩起來:天真的很冷麼?他自己,卻一點也不冷的。
他的身邊是熊熊的炭火盆,身上是厚實的貂裘,蓐席上鋪滿了柔軟的雪狐皮。
趙穿送的那隻小獵犬,此時正懶洋洋地趴在一個炭火盆邊,諂媚地向他搖著尾巴。
“士會大夫求見,說為主公帶回一個人來。”
趙穿。
此刻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在寒風裡俯伏著,身體不住地顫抖。小獵犬瞪了他一眼,退了一步,旋即惡狠狠地向他吠了幾聲。
“主公”
士會躬身施禮,正想說些什麼,夷皋擺了擺手。
他不算聰明,卻也不算太笨。他當然知道士會想說什麼。
自打趙盾出走後,既、晦、朔、望,卿大夫們多半稱病不朝,即使勉強來了,也是個個鉗口不言,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望著自己。
這樣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你們且先回去罷,明日早朝,寡人自有計較;趙穿,你也先洗洗,換件衣服,這個樣子,太沒體統了。”
早朝興,早朝散。
“主公,您不殺趙穿也就罷了,怎麼能讓他再掌兵權?引蠆入懷,必有後患啊!”
由於著急,屠岸賈的聲音有些異樣,臉也不由地有些扭曲了。
夷皋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
“寡人倒想殺他來著,可是卿大夫們為了趙盾的事情都稱病不朝,寡人這晉侯當得實在沒意思,你大司寇有什麼好辦法麼?”
屠岸賈有些著急了:
“臣、臣可是一片忠心”
夷皋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打斷他:
“寡人讓大司寇一個人忠了這許多天了,結果把寡人的社稷忠成了這副模樣,現在還是讓大家都忠一忠罷!”
說畢,他一抖袍袖,轉身徑自走了,渾不理會屠岸賈,任憑他一個人,兀自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半晌,屠岸賈彷彿一下自夢中驚醒,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卿大夫們的病都好了,屠岸賈卻開始病了,不朝了。
夷皋現在沒功夫管他,他現在忙的很,忙著勤政,忙著玩,反正勤政有卿大夫們陪著,玩有趙穿陪著。
趙穿很好玩,不但能陪夷皋喝酒射獵看歌舞,還總能恰到好處地給他講些什麼:
“賈季說過,臣先叔父衰如冬日的太陽,讓人人感到溫暖;而臣從兄盾卻像夏天的紅日,令人人感到灼熱刺痛,臣侍主公,當取法先叔父,不效臣從兄。”
暖洋洋的火盆,暖洋洋的醇酒,暖洋洋的話語,讓夷皋全身都暖洋洋起來:
“就衝你這番心意,寡人、寡人哪天玩得一高興,說不定就把趙盾給、給召回來”
趙穿急忙叩首於地:
“臣從兄盾愚篤,屢失君歡,雖無奸惡之心,猶多乖戾之氣,主公宜先令他在外思過,待其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再行召回,如此似更合君君臣臣之道。”
夷皋心裡更痛快了:大司寇若當此時,怕早就歡喜謝恩了罷?他真恨不得這場酒宴永遠不要結束,就這麼暖洋洋地一直喝下去。
可這當兒趙穿偏偏起身告辭了:
“臣職在北門鎖鑰,不敢失職。”
趙穿站起身來,夷皋也戀戀地站起身:
“大夫公事畢,可夜至,寡人願與大夫作長夜之飲。”
趙穿一喏到地:
“臣敢不奉命!然夜黑風高,乃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