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發之機,主公宿衛單薄,似不相宜,臣謹請選精兵五百,與宮甲相雜,同備非常。”
夜。
列炬熊熊,炭火融融。
夷皋心滿意足地坐在雪狐皮褥子上,那隻小獵犬伏在他腳邊,不時慵懶地搖搖尾巴。
趙穿侍坐在身側,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
宴中的靈臺,彷彿連空氣都是暖洋洋醉醺醺的。
沉浸在這暖洋洋醉醺醺的空氣裡,誰能醒來,誰又情願醒來呢?
“殺呀~~”
靈臺下忽然殺聲四起,喝罵聲,腳步聲,刀劍碰撞聲,響作一片。夷皋猛一激靈,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大、大夫”
趙穿長身而起,掣劍在手:
“主公勿憂,待臣看來。”
他走到臺邊,大聲呼喝,仗劍指麾,身手頗為瀟灑,夷皋簡直看得痴了。
不過片刻功夫,臺下的喧嘈漸漸平息了。
“宮甲有人謀反,臣麾下已將反賊盡數擒獲了!”
趙穿回轉身來,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
夷皋忽然覺得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他站起身,滿滿篩了一盞酒,雙手捧著,大步走向趙穿。
列炬熊熊,炭火融融,趙穿臉上的笑容也被熊熊火炬映得分外燦爛,但見他白袍勝雪,衣袂飄飄,手中劍凝如碧水,說不出的瀟灑倜儻。
夷皋還不滿二十,雖不算聰明,也不算太笨;雖不算勤政,也不算太懶,但長到這麼大,他還沒有真正尊敬過誰。
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一下子溢滿了尊敬之意,他走近趙穿,臉色鄭重,雙手捧盞,高高舉過了頭頂。
趙穿笑著迎上來,忽地一抬手,那凝如碧水的劍,已穿透夷皋的前胸。
“噹啷~”
夷皋就這麼圓睜著雙眼,高舉著雙手,直挺挺地向後倒在了靈臺上,甚至連喊都來不及喊出半聲來。
在他生命消逝的最後剎那,他的眼睛裡,仍充滿了趙穿尚未收斂的笑意。
天亮了。
靈臺上的血跡已經擦乾,夷皋的屍體被用雪狐皮包裹著,放在了一角。
趙穿全身結束,按劍站在臺上;趙盾一身墨衣(晉自襄公,以黑衣為喪服),正跪在夷皋屍側,撫尸慟哭。
他本沒有出境,得到趙穿的飛報旋即馳返,甫一下車登臺,便開始嚎啕,到這會兒已哭了好幾個時辰了。
臺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士會等幾個卿大夫,引著一位公子,一言不發地搶上臺來。
趙家兄弟一眼認出,那位公子卻是公子黑臀,夷皋既薨,論譜系,論血緣,論情理,他都是最適合的繼位人選。
公子黑臀出仕於周,遠在洛陽,照理說,該有三四天的路程罷?
一行人登臺立定,眾人相顧,均是默無一言。
忽聽腳步聲驟,屠岸賈滿臉汗水,連滾帶爬地跑上臺來:
“公子駕臨,老臣有失迎訝,有失”
他走到夷皋屍前,臉色驟變:
“昏君,死且晚矣!”
說著,舉足欲踢,卻被士會一把拉住。
黑臀緩步出列,轉身面對著眾人,臉上竟沒半絲喜怒之色:
“此雖昏暴,猶是一國之主,若葬不成禮,竊恐諸侯非議。”
他陡地眉毛一瞬,目光如電掃過:
“相國奔未及境,司寇病體又痊,實是晉國之幸啊。”
此話甫出,趙盾,屠岸賈,都不由全身一凜。
左史,右史,不知何時,已懷抱竹簡、手執筆削,面無表情地侍立在黑臀左右。
喪具初畢,百事待興。
屠岸賈和趙盾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