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至少也得在此多住些日,看個究竟,看羅小虎是其麼罪,看春雪瓶留在此處不走,是意欲何圖,沒事便罷,有了事,自己還可拔劍幫忙,然後,自己離開新疆,才會放心。他並且知這衙門中的人,和這徐客人及一切的人,都對於春雪瓶的為人不太瞭解,春雪瓶原不是怎麼神奇,或是蠻橫殘暴,她原也是個很明理而且溫柔的人,與她的母親迥不相同。
他心中如此想著,不禁又億想今天聽繡香透出的那兩句話,覺得真的很可疑。假定,我要真是玉嬌龍跟羅小虎所生的兒子,……想到這裡卻又覺得太離奇了!便不再去想。
當日睡得不太安穩,次日自己心中仍怦怦不安,恨不得再到吉升店裡去看著雪瓶。但徐客人又拉著他,說是要帶他逛逛迪化城附近的名勝,他拗不過,只得隨著徐客人逛了兩天,但是他的心裡時時刻刻念著雪瓶,只是在街上又總沒遇見她,也聽不見一點有關她的訊息。
後來韓鐵芳又聽徐客人由柳師爺那邊得來的信,大概是欽差玉大人在撫臺那裡說了話,認為官花園殺死竇定遠之事,並非羅小虎所為,羅小虎雖有口供,但與事實不符,難據以論罪。雖然如此,他也不能立時出獄,因為二十年前他在新疆有重重罪案,如今都要翻一翻,究查究查,一究查起來,他至少得在監獄裹住個三年五載,才能夠定罪,結果是能夠活或是還得死,那可連柳師爺也不敢斷定了。
不過那樁案子暫時的情形可是緩和了,於是韓鐵芳就由徐客人轉託柳師爺,給他向撫臺衙門看獄的人打點好了,他就以曾與羅小虛有一面之識的關係,到獄中看望羅小虎。
這監獄是歸按察司管轄,四邊的牆都很高,屋子卻極低,都是鐵窗鐵門,裡而回著的犯人約有十個,都穿著紅布的破爛衣裡,長頭髮,長鬍子,跟鬼一樣。有的得了病,爬在黑得看不見人的地方哼哼,有的卻迎著鐵窗坐在地下,拿著些線織打腿帶子,這是他們的工作,可以叫看監的人拿到外邊換幾個錢,又可以消磨他們這獄中的歲月。
看監的是一個老頭子,但是精神矍鑠,態度威嚴,他一來到鐵窗前逡巡,監裡的犯人連一個敢大聲喘氣的都沒有,他因為受了柳師爺的託付所以對韓鐵芳倒是頗為客氣,叫著:“韓爺,您到這兒來!您找的那個人,就在這玄字牢裡了。”他先走到一間牢房前,向鐵窗裡叫著說:“羅小虎,過來!有人看你來啦!”
裡邊卻有別的犯人說:“他的腿走不動!”
這看監的罵著說:“你們不會攙他過來嗎?你們都是死人?”
當下鐵鐐之聲譁啷譁啷的響,就有幾個犯人走到靠裡邊的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大家使著力氣,拉那個羅小虎。
羅小虎卻還發出精神充沛的語聲,說:“喂!朋友們,你們拉我幹甚麼!莫非又要過堂嗎?告訴他們官兒,堂不必過啦!該定甚麼罪,就叫他們定甚麼罪吧,老爺不愛活啦!”
外面看監的人卻大聲喊著說:“有人來見你:快過來吧!”
羅小虎卻仍然說:“甚麼人來見我?是男的是女的!”
幾個犯人死力的拉他,就像拖著一隻受了傷的老虎似的,把他拖得靠近了鐵窗。
韓鐵芳就彎下了身去向他說:“羅兄,羅兄,是我,我來看你,你還認不認識我!”
滿身乾草,頭髮蓬亂的羅小虎忽然一挺腰,坐起了,他那雄壯的身軀,睜起了他那兇彪形帶有驚訝之色的雙目,隔著鐵窗看見了外面的韓鐵芳,他往起就站,用他兩隻大手抓住了窗上的鐵柱子。他半趴半立的,咧著大嘴一笑,說:“啊!好朋友!你竟會找到這裡來看我!真夠交情!韓爺,韓鐵芳,老兄弟!你真不錯!”
韓鐵芳不由現出一種難過的樣子,說:“羅兄,你在此受苦了!真想不到,可是不要發愁,我聽說你這官司並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