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瘦老鴉就又說:“只要能時時謹慎,便不會出舛錯,千萬可別逞強,因為咱們這點武藝,在江湖上是比下有餘比上不足,尤其你,那幾手伏地追風、翻身反砍,你還沒有練熟,徒有點力氣跟聰明,也決鬥勝不過老江湖。”
他又飲了口酒,韓鐵芳卻微笑,說:“我出外本為找的是黑山熊,與別人都無干,我不欺人,諒別人也不會來惹我。”
瘦老鴉搖頭說:“那可不一定,江湖人哪能都個個講理?橫著膀子撞,騎著沒籠頭的馬瞎撞,有的是,還有一種江湖人養的沒有規矩、沒廉恥的丫頭,自命為女俠,看見了你這樣子的小白臉,她們一定會霸佔。”
說的時候,又把眼瞪著徒弟發出微笑,韓鐵芳卻忿忿地說:“管他呢,我們走我們的路就是啦!等遇見事情的時候再說,反正,師父你放心吧,在路上我一定處處聽你的話。”說畢,他就用個包裝當作枕,倒頭睡下。
瘦老鴉坐在一旁還是飲酒。少時,他隔著窗戶,又跟站在院子裡的店夥說了幾句話,原來他跟這家店房很熟,所有店夥的姓氏排行,他都叫得出來,他先問:“給我們的那個人找苦睡覺的地方了沒有?”
窗外的店夥答道:“大屋子沒地方,我把東屋裡地下的那塊鋪板讓給他啦,飯他也吃完了。”
瘦老鴉又問:“馬呢?”
窗外答:“三匹馬都在棚裡,都餵過了,蕭三爺您是明天天亮就起身不是?絕耽誤不了您!”
瘦老鴉笑了笑又叫說:“程二!”
窗外的夥計答應著,瘦老鴉就又問說:“廣達鏢店的鏢車今兒走過去了沒有?”
窗外的夥計答說,“今天沒看見,也許是沒走這段路。”
瘦老鴉點了點頭,說:“好啦。沒甚麼事啦!明天早一點給我們燒飯。”
外面又說:“誤不了。”足音響了幾下,人就走了,瘦老鴉自己又明唸了幾聲,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甚麼,他下炕去,關好了門,待了一會噗的一聲,將燈吹滅,就也倒到炕頭睡覺了。
此時韓鐵芳並未睡著,因為他覺得身子下的土炕是又硬又涼,而瘦老鴉的兩隻腳,更發出一種臭氣,今天他雖因在路上太累了吃不下甚麼東西,可是這股臭氣也薰得他直反胃。風一陣陣的搖撼著紙窗亂響,像是甚麼書上記的那些怪異之事,有個妖怪要駕風而來,要被窗而入似的。
這小村茅店中的夜,簡直不是“一刻值千金”的春夜,牆外的梆子聲梆梆地響,聲音十分淒涼,而遠處一聲犬吠,近處的狗也都隨著亂叫起來,太狗汪汪,小狗滋滋,彷彿大鑼小鑼一齊鳴,半天不止,攪得韓鐵芳的心更亂。
此時,瘦老鴉所說的那些英雄人物,又彷彿一齊出現在他的身邊,那些都是黑山熊的黨羽,團團地把他給包圍起來,他要抽劍去奮勇迎戰。他又想著生母方氏夫人,以尊貴之身,落於盜賊之手二十年,這二十年來她度的是多麼慘痛汙辱的生活啊!不知那缺了一塊下襟的紅羅衫子,尚穿在她的身邊否?母親呀!……他撫著胸,身子壓著劍柄,不由得心頭一陣沉痛,又念記著明晨還要起身西去,在那強梁滿地的路途上精神若不振奮點,是決不行的。所以他緊閉著眼睛,腦裡不敢再亂想。
停了一刻鐘,耳畔的更聲、犬吠聲,及風聲,就漸漸由模糊而歸於寧靜,他第一次離家入了睡鄉,睡得還是很沉。及至被瘦老鴉喚醒,瘦老鴉問說:“睡足了沒有?收拾收拾東西就走吧!”他掙開了雙眼一看,見窗紙上已發出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