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和生活費用。菲利普從中瞭解到不少有關泰晤士河對岸各行各業的情況。他使接觸過他的人得到了鼓舞。他在悶熱的房間裡長時間地等候著,產婦躺在佔半間房面積的大床上,產婦的母親和照料產婦的看護,像她們互相間無拘無束地談話那樣很自然地同他交談。過去兩年裡他生活過的環境和遭遇使他懂得了有關窮苦人家的生活的許多事情。他們發覺他居然瞭解這些,覺得很有意思。他沒被他們的一些微小的託辭所矇騙,這也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為人和氣,幹起事來手很輕柔,而且還從不發脾氣。由於他並不以和他們一起喝茶為恥,因此他們都很喜歡他。要是天亮了,可他們還得繼續等下去時,他們就請他吃一片塗上烤肉油的麵包。他並不挑食,現在胃口很好,吃得津津有味。他去過幾戶人家,他們的房子龜縮在離汙穢街道不遠的骯髒的院子裡,那些房子一間挨一間地擠在一塊,裡面照不進陽光,又不通風。但是沒料到有些房間雖然外表破敗不堪,地板被蟲蛀壞了,屋頂還有裂縫,卻留有豪華的舊影:屋裡頭有精雕細琢的橡樹欄杆,牆上還保留有鑲板。住房很擠,一家人住一間房子。白天,在院子裡玩耍的孩子喧鬧聲不絕於耳。那些年久日深的牆壁正是臭蟲的繁殖場所。空氣太惡臭了,菲利普常常覺得噁心,只好點上一袋煙。這兒的居民掙一文吃一文,過著半飢不飽的生活。嬰孩是不受歡迎的。他們的出生帶來了男人的憤怒和母親的絕望。又添了一張嘴,而眼下的人連餬口的食物都還不夠呢,菲利普常常覺察出他們巴不得孩子生出來就是死胎或者很快地死去。他給一位生雙胞胎的婦女接生過,當告訴她生了雙胞胎後,她馬上傷心得號啕大哭起來。她的母親坦率地說:
“真不知道如何養得起這兩個。”
“也許上帝到時將會認為把他們帶走是合適的。”那位看護說。
當那個男人看著這一對肩挨肩地躺著的小嬰孩時,那副惡狠狠的面孔使菲利普大為吃驚。他覺得一家子對那不受歡迎而已經問世的可憐的小東西都懷有可怕的怨恨。假如他話不說得嚴厲點,“事故”將會發生。這些事故是經常發生的,或是母親翻身把嬰孩給“壓”沒氣啦,或是給小孩喂錯了食物啦,這種錯誤並非總是由於粗心大意造成的。
“我每天都要來看看的,”他說,“我得警告你們,假如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那你們是得受審訊的。”
做父親的沒吭聲,但卻狠狠地盯了菲利昔一眼。他腦子裡確實有謀殺的念頭。
“上帝保佑這兩個小生命吧!”孩子的外婆說,“他們會出什麼事呢?”
讓產婦臥床10天,這是醫院的慣例要求的最短的時間,但這是最難辦到的。操持家務是件麻煩事。不給報酬誰也不照看孩子。而那個丈夫下班回家,又累又餓,見茶點還沒預備好便滿腹牢騷。菲利普曾聽說過窮幫窮的事,但是一個又一個的婦女對他訴苦說,若不僱人,就無法打掃衛生和照看孩子們吃飯,而她僱不起人。透過傾聽婦女們之間的談話,以及她們偶爾說出的片言隻語,菲利普也能從中推斷出許多沒說出口的話。菲利普從這些話中懂得了,窮人和富人之間毫無共同之處。他們對比較富裕的人家並不羨慕,因為生活方式太不一樣了。他們有一種悠然自得的思想,這種思想使得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顯得拘泥刻板,極不自然。況且他們對中產階級的闊人們有些瞧不起,因為他們蠢笨,又不用他們的雙手幹活。那些自尊自重的人只圖自在,希望不受人干涉。可是多數窮人卻想從有錢人那兒揩點油。他們知道該說什麼來打動他們,使他們大發慈悲,慷慨解囊於慈善事業,以便獲得種種接濟。這種益處來自闊人們的愚蠢和他們的精明狡猾,他們認為接受它是一種權利。他們雖然鄙視、冷淡副牧師,但對他還能容忍。可是那位區巡視員卻激起了他們的刻骨仇恨。她一走進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