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把心一橫,道:“聽說他跟聖上的三位皇子關係都很好,沒有厚此薄彼。”
郭傳鱗微微一怔,反覆盤問芸娘,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她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確切的把握。他低頭沉吟片刻,心中有數,韓府的滅門禍事並非無由,一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青城派被連根拔起,韓天元瘋狂報復,華山派怎會放著韓家這麼個禍患不管,二來身為臣子,最忌諱的遲遲不站隊,左右逢源多方示好,從表面看並沒有厚此薄彼,但對三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來說,韓揚分明是不看好他們。有人鐵了心要對韓家下手,沒人願意從旁分說護佑,韓家縱有權勢,在上位者眼中,亦不過是三春絢爛花事,
一場風雨便摧殺。
華山派手伸得很長,在深宮之中,猶有“雖非皇后,貴似皇后”的強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輕易降下謀逆罪名,覆滅揚州韓府,梁元昊耳根軟性子懦弱,也難怪淮王蠢蠢欲動,覬覦九五之位。
芸娘所知有限,郭傳鱗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再為難她,喝過李七絃煮的蛼螯粥,誇了幾句,讓她領芸娘前往花廳,與杜興杜佶父子會合,恭送回城。芸娘長長舒了口氣,終於放下忐忑之心,她深知韓府抄家一事牽扯極大,僅存的幾個知情人,也難逃滅頂厄運,如今看來,對方似乎並沒有滅口的打算。
雖然不是很明白郭傳鱗的用意,劉荷還是遵照主人囑託,很好地扮演了安撫杜氏父子的角色,當然在李七絃和芸娘回到花廳後,把話挑明,她立刻如釋重負回絕了杜佶,並且有禮貌地向芸娘暗示,她的兒子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杜佶聽出了她話中的決斷,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一顆痴心從雲端跌落塵埃,摔得四分五裂。從始至終,劉荷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當初他隔三差五往太白樓跑,期望引起劉荷的注意,有如跳樑小醜,其實對她來說,自己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普通人而已。
芸娘難過地向杜興搖搖頭,她早該料到這個結局,只是抱著萬一的僥倖,才陪丈夫和兒子來到這裡。不論劉荷是真的瞧不上杜佶,是貪圖富貴,甘心邀寵,還是迫於淫威,不得不違背本心,原因都不重要,芸娘唯一關心的是,他們一家三口是否能平安離開,回到原先的生活中去,平平安安,波瀾不驚。
“為什麼?”杜佶痛苦地追問。
劉荷垂著眼簾沒有回答他,芸娘嘆了口氣,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你總該死心了吧!”
“為什麼?”杜佶盯著劉荷,仍然不肯放棄。
李七絃實在看不過去了,插嘴道:“因為她不喜歡你,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這不該是故事的結局,在小說和戲文裡,明豔動人的少女總是陪在主角身旁,無論富貴或貧困,始終不離不棄……杜佶慢慢蹲下來,雙手抱住頭,無聲的抽泣起來。
李七絃鄙夷地扁扁嘴,心想,遇到點挫敗就哭,沒出息,還算不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