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場面暗地裡何等劍拔弩張。他故意落後幾步,對著一旁的小太監招招手:“小全子!”
那個叫小全子的太監忙上前來聽他吩咐。
“聽欽天監的人說這兩日就快下雪了,你去內務府看看,我的那些捕鳥的籠子做好了沒?還有,你去找我戍表兄,問他上次那套青衣的戲服改好了沒,他的尺寸我穿不上!”
七皇子百里明煦自從離了墨譽這個老師,越發地驕縱不愛讀書起來,什麼玩意兒好玩便玩什麼。當初墨譽耿直,在黎貴妃面前有什麼說什麼,可如今百里明煦身邊的太監宮女們被他折騰得不輕,又不敢跟黎貴妃告狀,只得小心翼翼地由著他。
小全子看著不遠處的聖上、黎妃,急得壓低聲音道:“七殿下,都什麼時候了,您收斂點兒吧,奴才們的腦袋都系在褲腰帶上了,求您發發慈悲吧!”
皇子驕縱,多數是不顧奴才們死活的,百里明煦被人捧慣了,聽不得勸,天不怕地不怕地瞪著小全子:“讓你去就去,別廢話!要不然我就告訴母妃,天冷了,你不給我加衣,想凍死我!夜裡還不給我水喝,想渴死我!”
小全子哪兒鬥得過他這小祖宗,大冷天一頭的汗也顧不得擦,只得說:“奴才……奴才不知黎大爺在何處……”
七皇子百里明煦終於不耐煩了,恨不得上前踢他幾腳,沒好氣道:“我舅舅在這裡,他要麼就在他的戲樓子,要麼就在掌儀司,哪兒偷閒就在哪兒,你這腦袋真是白長了,還不如我的大將軍聰明呢!”
大將軍,是他的蛐蛐兒。
兩人鬧的動靜已經蠻大,只是眾人礙於如今黎家一時無兩的榮寵,忌憚著還未曾公之於眾的儲君人選,就算瞧見了也不敢多管閒事。
在御花園的轉角處,一向好奇心極重的韓北迴頭看去。七皇子百里明煦發現了他的注視,擠眉弄眼地對他做了個鬼臉,神色間很是不滿。
韓北衝他一笑,再回頭時卻心中疑惑,微一挑眉,這就是傳說中即將被立為儲君的七皇子?哼,他們尊貴的皇帝陛下還真是不拘一格。
誰讓司徒皇后生不出兒子來呢,肚子不爭氣,也就怪不得別人。
想到這,韓北又念起了那個剛剛守寡的榮昌公主。他那夫君聽說還蠻有本事,可惜命太短,竟死於兄弟相殘。
韓北忘不了她在北郡府當眾抽他的那一鞭子,調養了好兩個月才恢復,勉強沒留疤,害他到現在都時不時摸一摸臉頰。
當初他就在心裡想,等到他得了勢,定讓她好看。如今看來,她也是該,左右逃不過寡婦的命。
此番來盛京之前,他還在心裡想著再見她是什麼情景,這會兒沒見著,真是可惜,他連蔑視她羞辱她的機會都沒了。
承恩殿的宴會上,君臣同樂,因此前突厥之禍淡了許久的掌儀司樂伎、伶人們也重新登臺表演,黎戍忙得暈頭轉向,跑前跑後。
然而,黎戍在戲臺後遠遠觀望,見晉陽王對這些歌啊舞啊戲一絲興趣也沒,面色不曾有任何變化,他在心裡琢磨,難道是江南的歌舞不對晉陽王的胃口?
待換了胡旋舞,那些舞娘們衣著暴露跳得起勁,文武百官看得入神,晉陽王卻還是如此淡漠。
黎戍沒轍了。
景元帝下的聖旨便是要好好伺候晉陽王,他使勁了渾身解數也不能讓晉陽王滿意,這可如何是好啊?
正著急,高公公身邊的小太監走過來,附耳對黎戍說了句什麼,黎戍疑惑地點點頭。
不多時,舞娘們撤去,樂伎開始演奏。
樂聲剛起,黎戍便注意到晉陽王眉頭一皺,執酒杯的動作也頓了下。
韓北也察覺到了,不明白他父王為何會對一首曲子如此在意,這是他跟在他父王身後這些年從未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