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喚。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這最高處的殿閣之中,大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那遙遙傳來的歡快笑聲。
他只是靜靜走向案前,在堆積如山的奏摺中隨手抽出一本。
很久以前,也曾有過,大雪天,歡笑著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小男孩,而現在,飛雪飄飄,紅梅經霜,他卻再無心情去賞玩,再無時間去玩笑了。
歡聲笑語,彷彿,那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不過,誰又在乎呢?王者快樂與否,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決定千千萬萬人是否快樂。
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快樂,真的從來都不重要。
容若累倒在雪地上,仰面朝天,望著朵朵紅梅,浩浩長天。
多久沒有這樣暢快歡笑過了,他自己都已不記得了。卻還記得,當宮女們又急又忙找過來時,同樣半倚在樹邊,笑到無力的安樂,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在宮女的簇擁中回宮。
臨行時,她沒有回頭再多看一眼,卻只是輕若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們。”
那樣輕柔的道謝,卻讓容若一陣心酸。
謝他什麼呢?他能做的,也無非是在遙遙見到這女子帶著憂傷的容顏時,故意扔一個雪球過去,胡鬧一番,讓這美麗良善而高貴的女子,暫時忘卻煩憂,僅此而已。眼前的困局,他解決不了,他連自己都幫不了,又如何還能助得了旁人。
逸園的侍衛們,終於趕了過來,人人臉色古怪地走到近前施禮。
容若笑一笑,勉力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拉起靠坐在樹邊的楚韻如,淡淡道:“好了,玩完了,回去吧!”
打了一場雪仗,越全身筋骨,但是雪花順著衣領化成水流進去,終究還是不舒服的。回逸園後,兩人急急換了衣裳,又令人熱了酒來驅寒取暖。
容若出奇地沒有和楚韻如多說什麼,只是一杯接一杯,喝著悶酒。
楚韻如靜靜地等待著、陪伴著,既不勸他,也不攔他。
容若一連喝了十幾杯,微微有了點醉意,才輕輕一嘆:“寧昭到底有多狠的心腸,怎能這樣利用自己的妹子。”
楚韻如淡淡道:“安樂與我們半路巧遇,是寧昭的安排。而今天,我們能一路順利出去,碰到安樂,在一起玩笑,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攔、一個人來擾,想必,也同樣是寧昭的安排。”
容若沉默著點點頭,那樣一個清華絕世的女子,縱然憂傷,依然微笑,縱然悲涼,依然只會柔聲對人道謝。越是如此,才越發讓人心痛。
門外一連聲的請安,打斷了容若的凝思。
“參見公主。”
容若一怔,楚韻如已盈盈立起。廳門之前,安樂合笑而立,換下了白衣金環,卻也依然是雪般衣袍,水樣紋帝,淡淡妝容,淺淺笑顏。
容若臉上本來的沉重,轉眼即逝,笑道:“貴客臨門,請坐請坐。”
安樂也不客氣,徑自而入,依著楚韻如身旁,徐徐坐下,笑道:“我來,是為了找容公子要一件東西。”
容若眉花眼笑地說:“公主想要什麼,只管開口。”
安樂笑道:“當日送公子的那把金刀,可否賜還?”
容若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笑道:“公主好生小氣,送出去的東西,還好意思要回來。”
安樂悠然道:“此物本是當年皇兄所賜,皇兄說,必選天下英才為我之婿,我若心儀,便以金刀贈之,此人從此便是金刀駙馬。”
容若一口酒差點從嘴裡噴出來,老天,他這麼聰明絕頂,隨機應變,溫柔體貼的絕世好男人,哪一點像郭靖那個傻小子了,還金刀駙馬。
他哪裡還敢再遲疑,雙手一個勁在自己身上亂摸,摸了半天沒摸著,叫了一聲:“等我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