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大彎,流速趨緩,沖積出一片淺灘,清澈的溪流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如一彎銀河。
幾丈開外的淺灘處,傳來細微的潑水聲,丁兒警戒起來,連忙就地趴下,縮排草叢裡尋找掩蔽。
水聲持續傳來,她偷偷摸摸的撥開眼前的密草,察看淺灘處的動靜。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可讓她的心跳差點停了。
雷貫天!
在淺灘上的黑影,竟然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獨眼男人。
她必須好用力、好用力的咬住唇,才能把那些沮喪的呻吟,全數吞回肚子裡藏好。
他沒理由大老遠跑來另一條小溪泡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車叢裡又跌又爬了那麼久,自以為是遠遠的逃開他們,實際上卻只是繞了個大圈,到了溪流的較下游罷了。
膽小的天性,讓她不敢作聲,只能躲在草堆裡,匍匐著後退,企圖離開現場,圓亮的眼兒還緊黏在雷貫天身上,留心他的一舉一動——
哇,她這才看清楚,他沒穿衣服耶!
雷貫天赤裸著雄健的上半身,那潮溼的肩背佈滿無數舊傷,黝黑的肌肉在月光下發亮。就連那頭亂如獅鬃的發,也早已洗滌乾淨,被他找了條皮繩綁在腦後。
如今,他正站在冰冷的溪流中,手持匕首,以刀鋒緊貼下顎,對著月光盈然的水面,一刀一刀劃過滿是糾須的臉龐。
粗硬的黑鬚,在刀鋒下逐漸剃除乾淨,—張方正嚴酷的臉,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之上。
郊野間突然吹起一陣強風,拂動兩旁的野草,一根剛抽出芽來的嫩嫩春草,隨風在她鼻端搖來擺去,搔得她的鼻子好癢——糟糕,不好不好,她要忍不住了,她——她——
哈啾!
響亮的噴嚏聲,迴盪在溪畔兩岸,雷貫天驀地停下動作,如電般的眼光掃過草叢。接著,高大的身影就陡然離水,濺起大片水花,如鷹似�У某��死礎�
形跡暴露,她嚇得跳起來,抓起裙子就開始狂奔,妄想要靠著茂密的草叢,爭取到些許逃亡時間。
偏偏忙中有錯,恐懼讓她摸不清方向,才跑沒幾步,她就覺得腳下一溼,刺骨的冰冷迅速浸潤薄襖裙。
糟糕,她跑錯方向了!
腦子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已經收不住勁勢,撲通一聲的跌進溪水裡。
冰冷的溪水灌進眼耳口鼻,讓她冷得胸口緊縮,衣裳全都吸飽了水,扯著她往水裡沉。她驚慌的胡亂掙扎,想要張口呼救,沒想到卻喝進了更多的水——
一隻大掌探入水中,把她這隻落湯雞撈出來。
“站好!”
簡短有力的命令,逼得她的身體北腦子更快運作,顫抖的腿兒迅速伸直。鞋底傳來細沙的觸感,她這才發現溪水的深度只及胸口,她只要站直,就沒有溺斃的危險。
“咳咳咳、咳咳咳咳——謝、咳、謝謝——”她邊咳邊說,貪婪的呼吸著,一雙小手還無意識的揪著他的手臂不放。
雷貫天看著那顆溼淋淋的小腦袋,幽暗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光芒。
“你來找我?”他問。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找他?她來找他?就像是一隻小晃子,主動來找一頭獅子?拜託,她又不是活膩了!
“那麼,你想去哪裡?”他低語著,那隱含危險的語氣,遠比大吼大叫時更可怕。
“呃——我——”她警覺起來,抬起頭來偷偷一瞄。
沒有亂須遮掩後,雷貫天看起來反倒更兇惡可怕了!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那斧刻劍鑿似的深刻五官,以及斜劃過他左眼的猙獰舊傷。
“你想逃走?”他又問,直視著她的眼兒。
猜對了!
她心虛的一顫,瞧見雷貫天的臉